如洗蓝空下,浅金细沙中,容落云袭月白纱袍飘飘荡荡。马蹄在辽辽大漠留下串印记,鞭打勒缰,嘶鸣划破清晨微风。
“——吁!”
容落云停下,距离营口数十步,相隔段距离望着那边人。奔袭千里,满身风霜,此时此刻见到活生生彼此。
霍临风抬头看着,动不动。
中秋已过,他们小团圆竟姗姗来迟,恍然只觉如梦。
转眼,晨光透进帐中,早起号角响起来,阖军将士出帐晨操。霍临风将折子交给杜铮,命其回城,速速让亲卫送往长安。
主仆二人走出营帐,霍临风要看看伤兵,然后去校场转转,抬头,望见营口停着几辆马车。过去瞧,见个面熟,是塞北城中有名富庶户。
原是因为入秋渐冷,城中商户商量着,齐为将士们置办冬衣。霍临风听罢,感动归感动,公私分明地说:“那多将士,可不是笔小数目。”
对方道:“商户们自愿多出些,布坊、家眷、猎户,各家各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罢。”拱手作揖,然后奉上件灰裘大氅,“这件是给霍将军,望将军不要嫌弃。”
霍临风惭愧道:“还未剿灭敌兵,却收百姓东西。”
难寻者,记录在册。
霍临风垂眸细看,里头无字欢喜,自然是越看心越沉,沙沙,这点声响便惹恼他,抬眼瞥,没好气地问:“你怎还不回去?”
杜铮待三日,此时正刷洗铠甲:“少爷辛苦,想多伺候几日。”
霍临风烦道:“胡闹,你见谁打仗还带着小厮伺候?”收回目光,看名册更加不快,“明早就回府去,给娘报平安。”
杜铮嘀咕:“马夫已回去报。”
待所有冬衣卸下,商户登车回城,霍临风亲自送几步。车队渐渐地驶远,他欲转身回营,不料倏地瞥,见遥遥之外人破风前来。
近些,再近些,那单薄又潇洒身姿为何那般熟悉。
杜铮亦瞧见,惊道:“少爷,那人……好像二宫主……”
霍临风死死地定着:“胡吣……做梦,你也做梦不成。”这般说着,却情不自禁地迈出两步,右手掐把左手,顿时火辣辣疼。
那人愈发近,杜铮喊道:“千真万确!真是二宫主!”
啪嗒,霍临风合住簿子,说:“明日便去蓝湖,你待着罢。”他从榻上下来,绕到桌案后,刚撵人却又喊对方伺候,“过来研墨!”
杜铮任劳任怨,见霍临风眉头深锁,说:“少爷,虽然伤亡严重,您千万放宽心。”说罢,又见霍临风铺开道凌锦折子,这规制,是上奏给朝廷。
霍临风蘸墨落笔,自钦察狗贼突袭以来,酣战日久,始终还未将战情禀明皇上。他写下行遒劲小楷,说:“将士出生入死,不能亏待,伤亡皆要好好抚恤。”
口头安慰算不得数,这意思,是要分发抚恤银两。杜铮不懂那多,只知当初因军饷问题罢长生宫之事,如今银两是否充足?
折子已经写满,军情实况,黎民苦楚,分量重得几乎洇透纸背,霍临风又添句,道:“银子不足,找朝廷要就是,省得都花在大办节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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