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风眉头微蹙,不吭声,伸手也夹只。
孟霆元看着,心想同是虾,是要与他较劲?按先来后到,也该先吃他给。
霍临风却把虾夹在自己碟中,撂筷,三下五除二剥去虾壳,这才把干干净净虾仁夹给容落云。他没往瓷碟放,直接放到容落云碗里。
“尝尝鲜。”布巾摆着,霍临风却从怀中掏出灰帕净手,慢条斯理,足以让睿王看清帕子上白果
偌大王府,为何偏要选这处招待?
抬眸,容落云撞上孟霆元投来目光,他撇开眼,盯着眼前泛光瓷碟。
霍临风正拿热巾净手,他不知其中因由,只觉这间暖阁不算宽敞。席开,丫鬟斟满酒,他端起酒盅行个臣子本分:“睿王,在下敬你。”
孟霆元饮尽,挥退伺候丫鬟,亲自将酒盅重新斟满。“此刻没有旁人,咱们也松泛些说话罢。”他道,“毕竟,彼此早有往来。”
这个“彼此”暗指他与不凡宫,不凡宫与将军府,没有明说结盟之事,意思确是实打实拉拢。
出门,听闻霍将军来,才涌到街上睹英姿。”
这是寒暄虚词,霍临风却无意客套,说:“长安百姓有福,不像塞北,霜雪便罢,还要经受战火流离。”
孟霆元叹声:“只怪陈若吟*诈,竟在塞北城中设伏,牵连百姓。”视线游移着,停在容落云端茶手上,“还绊住兵力,否则定北侯也许就……”
似是不忍说完,他改口道:“本王不该提及将军伤心事,将军莫怪。”
霍临风淡淡地笑着:“睿王言重。”
霍临风听着,余光凝在身侧容落云那儿,说:“王爷与二宫主往来颇多,只能算个局外人。”
孟霆元面上无澜,心中免不得迟疑,因为霍临风这话含着推辞。他记得,容落云之前来寻他,坦言与霍临风乃生死之交,什惦记得厉害,什情真意切,那霍临风态度怎如斯冷淡?
可同样句话,孟霆元听来觉得冷淡,容落云却听出股酸味儿,心想,霍临风是敲打他呢,嫌他当初与睿王来往,信鸽都豢养好几笼子。
他夹块肉圆,装傻充愣地吃着,意图茬过这遭,岂料,碟中夹来只大虾。顺着箸尖望去,玉扳指,暗纹滚边衣裳,然后是孟霆元张脸。
孟霆元以为霍临风还不知容落云身份,不好唤其本名“唐蘅”,便说:“小容,尝尝这虾烹得合不合胃口。”
他二人你来往地说话,无外乎是围绕前不久恶战,这期间,容落云安静地听着,始终没有出声。待残阳落尽,天黑透,府中管家通报晚膳已备好。
孟霆元站起身:“本王为霍将军接风,咱们小酌几杯。”
霍临风自然答应,伴着往外走,推门只见片乌糟糟夜,廊下灯不算太明亮,孟霆元扭脸盯着容落云脚下,关怀道:“当心门槛,别绊着。”
容落云几不可闻地“嗯”声,殊不知,身侧那手被霍临风牵把,稳稳当当扶他跨过那步。悄然松开,手心余温缱绻,攥成拳,焐着那点热乎劲儿舍不得散去。
到用饭暖阁,进屋,容落云顿时觉得眼熟,桌旁落座,桌面铺着压纹凌锦,边缘垂着绦子,还有佳肴之间盛酒圆肚金壶……这是他探睿王府那夜,和孟霆元说话那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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