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这些人,容落云哪肯继续说,偏过头,盯着窗子上贴剪纸。只听陆准提问:“那过完年怎办?”
霍临风轻飘飘地答:“想‘替天行道’,你们意下如何?”
容落云又把脸转回来,替天行道,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诛杀陈声和新帝,彻底坐实“反贼”名头吗?
他动动唇:“陪你。”
陆准听,急忙表态:“陪二哥!”说罢去勾段怀恪肩膀,“大哥陪!”
子时将过,长安城内却无人打更,睿王府被围剿,皇宫大乱,街上巡逻骁卫拨接连拨。百姓都藏在家里,佯装太平,暗窥风云变色后天地。
城西咸讷巷,两道暗影倏忽掠过,仔细听,还有畜生打着呼噜。至扇门前,容落云轻轻敲敲,不多时,门从里面打开。
闪进门中,霍临风说:“虎落平阳,睿王还得亲自开门。”
孟霆元无意玩笑:“担心你们俩,便始终在门内等着。”他将霍临风和容落云仔细打量,确认没受伤才松口气,“快进屋罢。”
小门小户,统共也就两间,比不得气派王府,三人陆续进屋,屋内满当,段怀恪、陆准、容端雨,还有伺候杜铮,倒是谁也不少。
车驶来,停在沈府门前。
沈问道匆忙下车,入府,径自朝书房方向走,未至门前,先望见书房里人影。待迈进门,房里人起身行礼,恭敬地唤声“大人”。
瀚州口音,十指结着厚茧,是个练家子。
沈问道曰:“是舟儿派你来罢,坐下说。”
对方从怀中掏出封信:“知州大人给您。”他递上,“前些日子,不凡宫阖宫北上,大人推断长安有异,便命属下来跑趟。”
孟霆元僵立着,仿佛无法动弹,目光游走在各人之间,不知该奉上份感激还是钦佩。霍临风读懂他,却不欲言情,竟然嗤嗤地笑出声。
他这笑开头,传染般,容落云也颔首笑,这屋被缉拿乱贼丝毫不知胆怯,如见知己,如沐春风,在陋室里对着彼此大笑。
待夜深,众人疲倦地睡下,灯火熄灭。
霍临风奔波口渴,先饮杯热茶,问:“此处可安全?”
孟霆元说:“咸讷巷已在多年前买下,家家户户看似是寻常百姓,实则是亲信。眼下,王府亲兵,霍家精骑,包括咱们都待在这儿,暂时还算安全。”
安全是时,只要没离开长安,迟早会被骁卫军找到。霍临风说:“皇宫那样子,估摸要折腾夜,明日又是除夕,恐怕也不好大动干戈,咱们还能藏匿着过个年。”
容落云哼道:“你还有心思过年?”
霍临风笑着:“有啊,咱俩还没起过过年呢。”
沈问道读信,对西乾岭情况大概解,眼下境况,无兵便无救,不凡宫来寻是及时雨。怕是,这场雨还不够……
“你连夜赶回瀚州,告诉你们大人。”沈问道说,“让他想尽切办法,越快越好,调兵!”
私自调兵乃重罪,对方面露惊异,而后抱拳承诺:“大人放心,属下定把消息带到。”
片刻都耽搁不得,言简意赅交代清,对方起身欲走,这要紧关头,沈问道连亲儿子都信不过,唯恐对方犹豫,于是又加剂猛药——
“你告诉他,兜转十八载,香茴与蘅草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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