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主动说。”
“明明是你诱导说。”
“诱导你干别,你干吗?”
陆文不擅长话术,言语几句便被噎死。他是好心,想充当电台知心小弟,或树洞,但显然瞿燕庭不需要。
他觉得瞿燕庭无论何种情绪,总是展露浅浅层,内心深处掩埋得很深很深。他没办法探知,也没有份合理资格。
他以己度人,或是修养使然,总归不会去追问。
而陆文说出口痛快许多,无意识地进入倾诉状态:“妈生时候难产。没见过她,只看过她照片,当时……反正就想起她。”
“你没有作弊。”瞿燕庭温柔地说,“是你妈妈在帮助你。”
陆文神情下瞬很茫惚,在体味瞿燕庭话,陡地,仿佛心里结被解开,他彻底放松下来。
陆文还没忘瞿燕庭独自坐在这儿光景,他绕回去,想知道瞿燕庭是不是心里也有个结。
那神情不似说谎,瞿燕庭道:“说明你过得不错。”
陆文承认这点:“所以拍之前特别没信心,怕演不好。挨不挨骂倒无所谓,主要是大伙通宵陪着,难为情。”
“现在顺利拍完。”瞿燕庭用表扬调动陆文情绪,“你演得很好。”
陆文果然没忍住,美不滋儿地说:“人家任导都鼓掌。”
瞿燕庭失笑,加强力度:“你演得很好,出乎意料地好。”
瞿燕庭将双臂撤离桌面,衣袖上沾灰,他抬起小臂轻拍,下下地把手也弄脏。借着动作,他佯装没有听见陆文问题。
饶是陆文神经比故宫华表还粗,也看出瞿燕庭在回避。他没追问,走进葡萄藤下,递上包擦脸柔肤湿巾。
瞿燕庭接住,抽出张擦拭双手。陆文在另张椅子上坐下,腰部悬空,肩胛靠住椅背,呈种疲倦瘫坐姿势。
破椅子不舒服,瞿燕庭道:“还有场戏,去休息会儿吧。”
陆文说:“在休。”
陆文吃瘪,气闷地把湿纸巾夺回来:“用完也不还,还要用呢。”
“你刚才心情不好?”
“没有。”
“怎没有,你可以告诉啊。”
“凭什?”
“都告诉你。”
陆文心满意足地咧开嘴,兀自笑。片刻后笑容点点凝结,他闭上嘴巴,觑着桌面上那层灰尘陷入沉默。
半晌,他坦白:“其实作弊。”
瞿燕庭不解:“什?”
陆文说:“提到过世父亲,当时,想起妈。”
瞿燕庭记得,陆文说过在单亲家庭长大,通过去世叶父想到自己母亲,说明陆文妈妈也已经不在。
其实身体疲惫不算什,主要是心灵虚空,陆文时不时摸下脸,虽然拍完,但总觉得眼角有热泪滑过。
瞿燕庭解这种情况,演员完全进入角色状态,情绪大起大落,之后需要时间抽离,每个人程度都不样。
他念导演系时,曾学过导演和演员沟通之道。某种意义上,导演像演员心理医生,在拍摄前中后,随时对演员状态进行调整和干预。
瞿燕庭不确定陆文愿不愿意倾诉,先抛出个问题试探:“任树说,这是你第次正儿八经地拍哭戏?”
陆文“嗯”声,染着浓重鼻音:“不止是拍戏,活到现在,第次这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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