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宴会厅,匆匆地,甚至来不及拿回大衣,只想躲起来个人待会儿。
瞿燕庭拐入洗手间,进最里面隔间内,锁住门,在马桶盖上坐下来。他弯着腰,双肘撑在大腿上,抬手捂住眼睛。
他心绪颓然,指尖插入发丝,将抓好发型弄乱。
皮鞋跟声音很响,有人进来,止步在外面化妆间,很快又出去。洗手间内安静冷清,再无人进出。
整整四十分钟过去,瞿燕庭躲在隔间里,落汗身体有些冷,但寸寸松弛下来,精神不那紧张。
还燃亮那份微温便当
剪影你轮廓太好看
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粤语《约定》,瞿燕庭清澈冷淡嗓音唱出来,像湛蓝天空里拉扯条云线,缠绵,干净,久久不曾淡去。
陆文听得出神,忽略四周光景,闻不到红酒气味,手中玻璃杯变得很轻。
陆文离得最近,觉出瞿燕庭神情微妙,不是尴尬,是种近似胆怯和不适状态。
莫非瞿燕庭五音不全,怕出丑?他愿意做骑士,奈何他不够资格。
瞿燕庭在满目期待中起身,这样欢愉场合,老前辈亲自请他,他何苦扫兴,只能负着浃背汗水扮场落落大方。
瞿燕庭登上尺高理石台,接过麦克风,说着契合身份漂亮话:“那献丑,庆祝杨老师杀青,希望以后再度合作。”
灯光黯淡,小光束缓缓地扫。
唱首!”
杨斌豪爽登台,时髦地唱首流行歌曲,还有rap,把大伙给震惊。氛围正好,他指点台下:“导演来首,不过分吧?”
任树叫苦:“刚跳完舞!气儿都没喘匀!”
“那你点个!”杨斌大手挥,“点个腕儿够!让他替你唱!”
卡座周围密密麻麻,任树灌杯酒,微醺,兴奋,扬头冲着瞿燕庭嚷:“瞿编腕儿够不够!”
做个深呼吸,瞿燕庭开门出来,洗手,烘干,走到洗手间门后,他听见外面说话声。
“不好意思,不能进去。”
“不是维修,但真不能进去……”
“您去
无数画面从他脑海闪回,6206号房门,漆黑小巷,第五棵树下朦胧光,滚烫粥,出租车窗上映照侧脸……瞿燕庭在葡萄藤下微红眼眶。
他什都忘。
曲结束,掌声鼎沸,瞿燕庭磊落从容地走下台,而身后,衬衫凉凉地贴在背上,无人知晓他狼狈。
任树喘匀,接棒唱下首,又涌起波叫好声。
瞿燕庭没回卡座,避开人群朝外走,像只落单孤雁,他始终抓着陆文塞给他口袋巾,抚过额头拭去排冷汗。
段淅沥雨声响起,前奏流淌而出。
瞿燕庭低垂眼眸,轻轻慢慢地开口唱:“还记得当天旅馆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神态……”
当天整个城市那样轻快
沿路起走半里长街
还记得街灯照出脸黄
瞿燕庭眼皮猛跳:“不行,唱不。”
“少来!”任树高声道,“瞿编来个!”
瞿燕庭擦干手心霎时湿滑片,捧场,起哄,周遭激动人声将他淹没。牵在嘴角笑容那单薄,摇头也像是欲拒还迎。
陶美帆亲自请他:“瞿编,来首吧!”
杨斌在台上递出话筒:“瞿编,就当为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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