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汉白是长子长孙,还没学会走路就在他爸膝头学拿刀,天赋和他身高同时蹿,身高止住,但总挺拔着不躬身,天赋到顶,也彻底忘记“谦逊”二字怎写。并且,丁汉白在最不着调轻狂年纪选择出国留学,结果知识没学多少,钱糟大笔。
骑到半路车把转,拐到迎春大道上加速,带起风将衬衫吹鼓,经过市里家老牌饭店门口时才刹停。丁汉白下车买份牛油鸡翅,往车把上挂,离开时徐徐扭头望眼对面“玉销记”。
市里最讲究玉雕老字号,见天门可罗雀,偏偏还不止间店,共有三间。
丁汉白闻着鸡翅香味儿归家,骑进刹儿街时候看见抹背影。那抹背影清丽窈窕,长发盖着蝴蝶骨,肩平腿直,白色百褶裙给这炎炎夏日添点凉爽。
丁汉白猛按车铃,催命似蹿到人家身后,嚷嚷着:“这谁家大姑娘这打眼啊?”
对方回过头来,作势打他:“整天没大没小,告你妈去。”
丁汉白留学回来时也是盛夏,晃眼间已经年。
盛夏街上站不住人,热气与聒噪掺杂着,叫人心烦意乱。文物局倒是凉快,烟灰色旧楼掩在茂盛枫藤下,墙面几乎看不到,只能看见列列方格玻璃窗。
办公室空调机由早转到晚,女同事和年纪大同事都受不冷风,只有二十啷当岁小伙子安坐在对着出风口座位。
“小丁,听说你想去福建出差?”石组长忽然问,“给张主任递申请?”
石组长快退休,资格最老,并且最能混日子,不然不会到这把岁数只是个组长。他这问也不是好奇,只是想消磨掉临下班十来分钟。
“哎呦,原来是小姨啊。”丁汉白生活大乐趣就是臊白他妈妈娘家人,比如姥姥姥爷把年纪又生个闺女,前几年两腿蹬,那这仅比他大三岁小姨就被他们家接管照顾,像他姐姐样。
姜采薇抬腿迈进大门槛,帮他拎着包,问:“又绕路买吃,店里生意怎样?”
丁汉白搬着自行车进院:“还那样呗,就望眼。”
他们丁家有祖传手艺,玉雕石刻,城中独份技术。玉销记开好几代,特殊时期关张过,几经演变还剩下三间,当年祖上定下规矩,靠手艺吃股份,俗气点就是谁牛逼谁老大,为就是让手艺能只进不退。
现下最牛逼是丁汉白父亲——丁延寿,他叔叔丁厚康就稍弱些。
“大前天就递,张主任现在还没看,估计近视眼吧。”
答话是丁汉白,刚满二十岁小年轻,来文物局上班也半年多,喜欢迟到,但不怎早退。挣没花多,椅垫要缎面平绣,笔筒要方正鱼子纹,惯有姿态就是屈着长腿、收敛眉目,寻思下班去哪儿潇洒。
石组长知道丁汉白和张主任不太对付,说:“福建那老远,不去就不去吧。”
丁汉白颔首接下安慰,没再发表意见。他想去,倒不是多热爱工作,而是福建有批海洋出水文物,他很感兴趣,纯粹想满足私心。
下班时间到,丁汉白拎包走人,骑辆大横梁自行车,不着急不着慌,慢慢悠悠往回磨蹭。夏季天长,每天到家后还没开饭,左右要听他妈唠叨,不如把时间浪费在盎然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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