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慎语叼着糖果子姗姗来迟,往桌前伏:“师哥,有个问题。”
丁汉白用鹿皮手绢擦石头:“什问题?”
纪慎语说:“咱们不是要切磋吗?可是合雕块东西必须保持同步,那怎分高下?”
丁汉白抬起眼眸,目光就像纪慎语雕富贵竹那次,语气也不善:“你能跟上趟儿就行,分高下?比高也就个丁延寿,分个屁。”
纪慎语猛地站好,他早领教过丁汉白狂妄自大,但没想到对方仍
他坐好重画,彻底没毛病之后与丁汉白合图。合图即为共同完成幅,对着张纸,把各自画融成幅,不能偏差,不能迥异,要外人看不出区别。
姿势拥挤,纪慎语右臂抵着丁汉白左臂,即将施展不开时丁汉白扬手避开,把手臂搭在后面,半包围着他。二人屏气,蘸墨换笔时或许对视眼,此外别无交流。
场无声合作随日落结束,整幅画终于完成。
丁汉白点评:“能画成,那为什之前不画得精细点?”
纪慎语也是刻苦学过画,不愿平白被误会,起身跑去卧室,回来时拿着本册子。硬壳封皮只印着纪芳许章,他说:“这是师父画,你看看。”
丁汉白和纪慎语闷在书房画整天,画崩宣纸落满地毯,他们要切磋,那就得分清彼此,他们又要合作,那就得有商有量地进行。
几乎是同时搁下笔,横开宣纸并起来,两幅相同主题画跃然眼底。纪慎语吭哧咬嘴唇口,就像睡觉时突然蹬腿,无意识行为,但咬完心里发慌。
他无暇比较,专注地盯着对方那幅,飘动人物衣饰和振翅乌鹊都太过逼真,纹理细如发丝,繁复褶皱毫不凌乱。他想起丁汉白画鬼魅纹,每笔都细致入微,引得看客拍掌叫好。
丁汉白懒散骄纵,画作却丝不苟,所以纪慎语惊讶。
“有什想说?”丁汉白也审视着两幅画,“你这幅说实话,拿出去很好,在这儿凑合。”
丁汉白打开,里面山水人物各具其形,线条流畅简单,设色明净素雅,然而不可细观。但凡细节处都寥寥几笔带过,韵味有,却没精心雕琢,让人觉得这画师挺懒。
丁汉白摇摇头:“不对,家也有纪师父画册,不这样。”
丁汉白翻找出本花鸟册,是纪芳许年轻时送给丁延寿生日礼物,翻开看,花花草草都极其逼真,鸟禽都活灵活现,难以仿制精细。
纪慎语随即明白,纪芳许后来迷上古玩,重心渐渐偏,反正有得也有失。
夜过去,丁汉白又不上班,大清早拎着铝皮水壶灌溉花圃,丁香随他姓,被他浇得泥泞不堪。浇完去书房等着,准备上午完成勾线。
纪慎语已经钦佩对方画技,便没反驳:“怎个凑合?”
丁汉白随手指:“咱们画不是为欣赏,是为雕刻打基础,所以务必要精细,要真。有画家说过惟能极似,才能传神,你这‘极似’还不到位。”
纪慎语虚心接受:“还有别问题吗?”
丁汉白瞥他眼,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谦逊,于是指出问题语气放软些:“画讲究两大点,布局聚散有致,色彩浓淡适宜。咱们只需看布局,你觉得自己布局有没有问题?”
纪慎语端详片刻:“活物太集中,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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