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去教室吧。”丁汉白推他,“找你们老师去。”
丁汉白不疾不徐地在走廊漫步,到办公室外敲门,得到首肯后阔步而入。他环视周,先看见岁数最大位老师,琢磨,欢呼:“周老师,你怎还没退休?!”
他跟人家寒暄,险些忆忆当年。
聊完想起此行目,挪到靠窗桌前,扯把椅子坐,坐之前还要拍拍椅面,生怕弄脏他裤子。“杜老师好。”他打量对方,中年男人,胖乎乎有点像丁厚康。
杜老师也瞧他:“你是纪慎语家长?”
纪慎语答:“怕你对有成见,觉得学坏。”沙哑嗓音逐渐清晰,可也低下去,人转回去拿衣服,背影原来那单薄,“期中考试不会退步,你也别对有看法,不是挺好吗?”
丁汉白“嗯”声,听上去极其敷衍,可实际上他莫名难以应对。
总算出门,刹儿街树都黄,叶子发脆,不知名花很是娇艳。也许就因为这点凡尘风景好看,二人从出发便毫无交流,直沉默到六中门口。
校门大敞,学生赶集似,丁汉白熄火下车,如同片柳树中蹿起株白杨。他陪纪慎语进校,意料之中地被看门大爷拦下。
大爷问:“怎又是你?你进去干吗?”
汽车修好后还没人开过,尤其是丁汉白,兹靠近就被丁延寿错事重提,那训斥声绕梁不绝,还不如步行来得痛快。
好在玉销记近日忙,丁延寿早出晚归,丁汉白终于不受辖制。
他早起穿衣,衬衫夹克毛料裤,瑞士表,纯牛皮包,套行头顶别人俩月工资。这“别人”还不能是干苦力,得是文物局张主任。
丁汉白就这打扮妥当,步入隔壁卧室,自认为令其蓬荜生辉。朝床边走,他屏气,心听人家呼吸,走近立定,轻拍枕头上毛茸茸发顶。
纪慎语压下被子,露出惺忪却明亮眼睛。
丁汉白应:“算是吧。”
杜老师不满意:“什叫算是?难道随便找个哥们儿来唬弄?
丁汉白说:“那老师不请,能拨冗光临这破地方?”
大爷听:“破地方?这可是你母校!”恨不能替天行道。
丁汉白回:“那来母校你问什问,你回家看看老妈还有人管?”
他推着纪慎语往里走,把大爷和值勤学生顶得辨无可辨。纪慎语毫不惊讶,他早已对丁汉白张狂跋扈习以为常,只是距教学楼越近,他越难安。
他想,丁汉白这骄纵性格,等会儿要被老师教训,最不济也要听老师指责家长监督不力,该有多憋屈?
“被子又不薄,裹得像襁褓婴儿。”丁汉白说,“起床,洗澡换衣服,求陪你去学校还得叫你。”
挑刺儿话如星星,多。但如果当成流星,划过即忘,倒也不厌烦。
纪慎语骨碌下床,收拾衣物去洗澡。衬衫拿出来,扭头打量打量丁汉白,这人怎穿得那精神?于是又搁下,如此反复。丁汉白叫他磨蹭出火气:“挑什挑,就那几件,难不成你还想折腾出件金缕衣?”
纪慎语自然没有金缕衣,扭身靠住柜门。“师哥,谢谢你陪去学校。”刚睡醒把嗓子,软乎沙哑,“老师如果训,你就左耳进右耳出行吗?”
丁汉白坐在床尾,询问为什,再加句凭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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