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汉白高兴道:“这不回来?”
他解着袖口朝卧室走,纪慎语尾随,跟屁虫似。“师哥,你昨晚去哪儿?”纪慎语问,不像好奇,反像查岗,“睡觉吗?”
丁汉白答非所问:“礼拜不去上班。”
全家对丁汉白不上班这事儿习以为常,于是纪慎语仍追问:“昨晚你到底——”
丁汉白打断:“以后都不去上班。”
周遭气味儿呛鼻,丁汉白定在那儿,像是根本没有喘气。片刻又片刻,分秒滴滴答答,他撕张纸,洋洋洒洒写份辞职报告。
走时什都没敛,桌上不值钱托清洁大姐扔掉,值钱送给同事们留念。最值钱属白玉螭龙纹笔搁,他当初从张斯年那儿挑,压着辞职报告,并搁在张寅书桌上。
丁汉白身轻地离开,出大门时回望眼楼墙上枫藤。
他不欠谁,他要奔条别路,挣份他更喜欢前程。
前院大客厅热闹着,姜廷恩拎来几盒月饼,是姜寻竹出差带回来新鲜口味儿。大家凑着拆封尝鲜,闲聊等着早饭,不过纪慎语不在其中。
,他照样看不出来。”
老子帮着儿子上云端,以后再跌下来,不如踏踏实实地活着。
何况这路从来就不平坦,阴翳褪去,竟变成浊泪两行。“你知道牛棚有多臭,知道。”老头忽然哽咽,哭,那哭声透着心死,“家里翻出古董字画砸砸,烧烧,拦,那棍子尖扎在眼上。怕,抖成筛糠那怕,现在太平,半夜惊醒还是怕出身冷汗。”
所以他蜗寄于此,这破屋,这院废品破烂儿,身落残疾,并销毁还有壮志雄心。他不敢图富贵,只能偷偷在里间锁起门,守着点心爱器物回想。
丁汉白早疑惑过张斯年为何这样活着,终于知道,只觉心如刀绞。
纪慎语抠着门框撒癔症,丁汉白突然辞职,他想,昨晚定发生什。他望着丁汉白立在衣柜前背影,望着丁汉白转身靠近。“珍珠。”丁汉白这样亲昵地叫他,心情看着不坏,“你最近倒挺乖,没逃学?”
纪慎语着实乖,他向用功,之前逃学只因分身乏术。那日给梁鹤乘合璧连环时他解释,最近忙于雕玉薰炉和期中考试,其他暂不应酬,也不
昨夜丁汉白夜不归宿,纪慎语早早起床去隔壁瞧,仍没见到人。
他在院中踱步,琢磨什事情能让人夜不归。通宵加班?不可能。出交通事故?医院也会联系家里。他最后讷讷,干什坏事儿去……
丁汉白还不知有人为他着急上火,到家在影壁前喂鱼,吹着口哨。无视掉那屋热热闹闹亲眷,踱回小院洗澡更衣。
进拱门,他撞上往外冲纪慎语,问:“跑什?”
纪慎语怔着看他:“去大门口等你。”
他生息俱灭般,收拾片狼藉,锁好院门,将张斯年扶进里间。关窗拉灯,他没走,坐在外屋椅子上,说:“给你守着,不用怕。”
丁汉白端坐整宿,隔窗看场日出。
又洗把脸,还是那身衣裳,只抻抻褶儿,就这去文物局。周末休息,办公室仅有人值班,丁汉白打声招呼坐自己那儿,抿着唇,垂着眼,毫无聊天解闷儿欲望。
半晌,晨报送来。
又半晌,清洁大姐趁人少喷洒消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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