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安静,他们都不喘气似。
再不呛呛,这辈子头回如此消停。
许久,许久,梁鹤乘嘟囔:“鬼眼儿,要死。”
张斯年说:“谁都得死,到时候学走路,到时候上学堂,
张斯年屁股坐下:“瞎,你也瞎?方才是谁哄着谁?徒弟当着人都这不害臊,背地里不定怎仰着热脸献殷勤,都是叫你徒弟给勾!”
梁鹤乘痛不成声,险些背过气去,挺过阵,不忘以牙还牙:“徒弟虚岁才十七,除学艺就是学习,根本不懂其他。倒是听说你徒弟留过学,那洋墨水灌开放不少,指不定有多坏。”
越吵越烈,护士推门那刻又恢复万籁俱寂:“吵什吵,安静点儿。”
俩老头道歉噤声,副孙子样,等门关又瞪起眼来。个半瞎,个六指儿,个得过且过地苟活着,个日薄西山已经病危。良久,同时叹息声。
张斯年瞥见桌上画,暗骂丁汉白粗心,干脆展开让梁鹤乘也看看。《终南纪游图》,他们暂忘其他,借着光,你言语地点评临摹水平。
扫地出门,推搡,嫌弃,好像看眼都多余。待那二人灰溜溜地离开,张斯年返回床边,盯着梁鹤乘细看。
遭过风浪,受过大罪,这俩老头此时浑然不担心死亡来袭,门心思琢磨那俩叽叽歪歪膈应人徒弟。
“活大半辈子,富贵逼人时候看过红男绿女,被打倒时候也见识过劳燕分飞,就没见过个男那样对另个男说话!”张斯年还没缓过味儿,皱着瞎眼喊叫。
梁鹤乘痛苦难捱,却也掉床鸡皮疙瘩,琢磨道:“是不太对……”
张斯年附和:“绝对不对,这俩小……”他骤然想起在古玩市场那幕,丁汉白瞧见纪慎语后将画扔,那欢喜神情,那恳切急色样子……
看完画看诗,頽瓦振惊风,狠石堆乱云,梁鹤乘说:“这辈子也算搅过惊风乱云,被拆局,满世界跑,钱真是王八蛋,那时候就明白。”
张斯年说:“钱何止是王八蛋?要不是因为钱,爸能被活活斗死?大家人散得到处都是,还瞎只眼。”
梁鹤乘点头:“不也糟双手,磨破结疤还不够,被按在蜇人釉水里泡着。不过也风光过,牛逼时候谁不知道六指儿?”
张斯年哂:“风光?放在当年,丁家那三跨院给家搁马车都不够,这辈子谁没风光过?”
这字字句句止在梁鹤乘咳嗽中,张斯年俯身给对方顺气,离近,两双浊目对上,比不出谁更沧桑。撇开目光,还是继续看看画吧。
两个老梆子对上,目不转睛,只头脑运转。同屋檐下师兄弟,日日朝夕相处,互相钦佩手艺,况且还都生副好皮囊,又处在这正浪荡好年纪……
回想彼此言语情态、眼神动作……丝丝缕缕拘缠处,终于惊这二位。
梁鹤乘先说:“坏!”
张斯年赶紧占领制高点:“肯定是你那徒弟勾引徒弟,你是个算计人老狐狸,他就是个蛊惑人小狐狸!”
梁鹤乘气死:“放屁!”纪慎语当初先知道丁汉白身份,压根儿面都不想见,定是丁汉白强迫。他说:“你那徒弟不是个正人君子,跟踪耍横什都干,要不跟你能臭味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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