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客厅,那方小院,丁汉白这只奔波疲惫鹰该归巢暖和片刻。他想沏杯绿茶搁在石桌上,等到夜深,换他送丁汉白盏月亮。
“师哥,别这样。”纪慎语说,“晚上和你吃完饭再回家,好不好?”回去挨骂挨揍都无所谓,什都无所谓,无忧无虑时浓情蜜意,焦头烂额时共渡难关,他哪样都要做。
直待到傍晚时分,临走又交批新瓷。
他们回崇水旧区,那片破胡同这会儿最热闹,家家户户飘出来饭香,小孩儿们挡着路
当初梁鹤乘说过,原来徒弟只学不到七分,学完只图财不精进,所以房怀清如今只能靠边站。釉水配方早写好,丁汉白也摹好各色图样,休息够,纪慎语待在窑里指挥技工和伙计,等弄完出来已经灰头土脸。
他摘下口罩,对上同样脏兮兮丁汉白,凑近闻闻,呛鼻子。丁汉白累瘦好几斤,捉他手揉指腹,掏出块干净帕子给他擦拭。
纪慎语问:“还差多少?”
丁汉白答:“修那八件以理想价格全部脱手。”
这行脱手难度和捡漏不相上下,何况是以理想价格。“开张吃三年,给来个能吃三年宝贝吧。”丁汉白语气夸张,唱戏似,“文物局那边办好,相关部门挨个跑,就怕软件都已到位,硬件却没跟上。”
包车,纪慎语放学就钻进去,路嚼着糖豆儿唱着歌,直奔潼村。瓷窑已经大变样,批批货排得紧凑,那火膛时时刻刻都不消停。
还是那间狭小办公室,四个人边吃饭边开会。房怀清问:“丁老板都自立门户,你什时候出来跟人家双双把家还?”
纪慎语哪知道,答不上来。丁汉白接下这茬:“快。”他看着新鲜交货单,数字密密麻麻,型号规格数量,最后是总价,数学不好能呕吐出来。
抬头,发觉纪慎语看着他,问:“真快?”
他又说遍:“真快。”
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归国搞投资华侨那多,要是被抢占先机得遗憾成什样。纪慎语才十七,在外学是雕刻作伪,在校学是语文数学,他想不到什好主意。只能靠近,也帮丁汉白擦手擦脸,用这些关怀来安慰。
丁汉白攥住他手,攥手心里,说:“不好意思。”
他脸茫然,丁汉白又说:“小小年纪跟着,又费力又费心,让你辛苦。”
纪慎语时怔着,这人第次这样低声下气地讲话,浓浓歉意,并藏着经历艰苦而受伤自尊。他反握住丁汉白手,摸那片厚茧。
此时此刻,他无比想让丁汉白回家。
就为这句,纪慎语开心开胃,吃包子都咧着嘴,被房怀清骂没出息。午休短暂,他与丁汉白窝在这小间,面前搁着丁汉白笔记本。字迹飞舞,他努力辨认,意识到面临大工程。
看好大楼不等收尾,要立刻申请,古玩城张罗起来要办许多文件,各方面都要疏通关系,再然后是宣传,让圈子里人认那新地方。
首先需要就是大量资金。
太多有想法有雄心人放弃在这上面。
丁汉白钱主要来自瓷窑和古玩,前者需要时间,后者需要契机,而现在时间很紧张。纪慎语今天来有两个任务,是修复批残品,二是烧制批顶级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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