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慎语打水回来,进去递给姜采薇,倒杯出来递给丁汉白。他在旁坐下,试图活跃气氛:“可惜那好铜火锅还没涮。”
丁汉白吃他这套,笑起来,扭脸看他。“饿不饿,给你买点吃?”丁汉白问,喝那水,“老二名声算是臭,他以后还干这行话,费劲。”
报案这招儿,图不是具体惩罚,单纯是宣告天下。这行先是讲个“信”字,顾客要什样子,用什料子,保真,保优,这是必须。再者,是出活儿师父,这行认人,拿出去,这是出自谁手,顾客才有面子。
丁尔和此番过去,声誉信誉名誉,损俱损,后续恶劣影响将无穷无尽。
丁汉白这手,比关起家门打折对方腿狠多,是半分情面都没留,点兄弟亲缘都不讲。他有些累,向后靠在墙上,冷,硬,琢磨着,会不会过分点。
八九点钟,刹儿街上停着辆警车,闪着灯,民警带走丁尔和。价值几十万料子,私藏赔物,倒卖赔钱,但无论怎判,等再出来,从街头走到街尾只等着被戳脊梁骨吧。
不单是这条街,他们这行都会传开,辈子都给人当茶余饭后笑柄。
丁汉白铁面张,回来、翻脸、问责,到现在将人撵出家门,任环节都没心软半分。转身对上丁厚康,这心急火燎父亲已经满头大汗。
丁厚康哀求道:“汉白,二叔看着你长大——”
丁汉白说:“那你应该知道是什德行。”话都不叫对方说完,“二叔,难道老二不是爸看着长大?你还跟爸起长大,是亲兄弟呢。”
他甚至想,许多年后,丁尔和成家,有孩子,哪天在街面上遇见,那侄子侄女会叫他声大伯吗?他想远,手掌暖,幸好纪慎语将他拉回现实。
“师哥,别想做完事儿,不如想想接下来要做事儿。”纪慎语揉捏那大手,轻轻抠手掌中茧子。他知道对方在烦恼什,又道:“家里事儿等师父亲自处理就行,你不用介怀,还是研究研究怎把钱凑齐吧。”
真是直击要害,丁汉白“嘶”声:“好不容易把这茬忘,你就不能哄两句高兴?!”
纪慎语乐起来,只咧嘴不出声,而后郑重地说:“师哥,等师父出院,
自己儿子昧料子时候,挪三店公账时候,挂笑脸逼着分家时候,这个可怜兮兮爹在干什?“味纵容,家法是丁家人家法,不光是治家法,你应该善用。”丁汉白说,“养不教,父之过,你根本难辞其咎。”
他不欲多言,趟回前院去看丁延寿,也许今晚切打击太重,丁延寿闷住气,仰靠在床头连呼吸都费劲。大家不放心,开车直奔医院急诊,量血压心电图,好通折腾。
急火攻心,输上液后总算控制住,临时开间病房,全都围在床边。丁延寿徐徐睁眼,扫圈,担心妻子,抹眼泪小姨子,挡着光四徒弟,还有大夫和护士。
他“嗯嗯”着,怎少两个人?姜漱柳凑到耳边,说:“汉白办手续去,慎语打水去。”
手续办完,丁汉白坐在走廊长椅上,没进去。情面、颜面,他爸都顾及,恐怕会责怪他无情。更怕是,切办完,父子间矛盾重提,那降下血压估计又要飙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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