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现在世道这乱,就算读书,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中什,不如让出去学点本事,好养您,也好养活自己。”
寇姥姥对他向来宠着,打小半句重话都没说过,她也不是不知变通人,想想点头应,伸手过去想碰碰谢璟耳朵,谢璟躲开点,寇姥姥道:“你过来,让仔细瞧瞧。”
谢璟身子僵硬下,但还是顺从地靠近点。
寇姥姥凑近,就看到他耳后那半藏在发丝里伤口,已经结血痂。
谢璟含糊道:“前几天出去时候没留神,跌跤,已经不碍事。”
“不要。”
“傻孩子,那是你娘给你求来小金佛,能保佑你辈子。”
谢璟摇头,环腰抱住她闷声又说遍:“不要。”
寇姥姥揽着他,用手爱惜地摸摸他脑袋,哄他道:“又说孩子话,那是你娘留给你,姥姥答应她好好照顾你,她给你物件咱们路上卖许多,总共也就只剩这件啦。”
祖孙俩分吃碗粥,谢璟垂着眼睛,很乖地把半碗都喝光。
寇姥姥醒来三天,身体渐渐好转,她向来身子骨硬朗,这次是饿得久,又连夜赶针线受风寒,下病如山倒。谢璟把家里那点存粮全都拿出来,又去河边砸开冰洞抓鱼给姥姥熬汤,吃几天,寇姥姥慢慢有力气,白日里被谢璟扶着也能自己起身喝药。
谢璟瞧着她好端端坐在那,心里块大石才放下。
他这几天直像在梦里,脚踩在云端都是飘,有时候早上起来看到破败简陋老房都会失神,分不清哪边才是梦境,耳边连着听见寇姥姥喊他名字,思绪才收回,眨眨眼,眼神重新恢复清明。
“姥姥?”
寇姥姥小声咳,问他道:“璟儿,咱家小桌上供奉着那尊小金佛呢?”
“你这两天直歪头不让瞧见,就知道准受伤。”寇姥姥叹声:“璟儿,外头太难,姥姥不愿你出去受苦,可你既然要出去就得想好,要保护好自己个儿,别让姥
他这几天什都答应寇姥姥,惟独不肯再去学堂。
谢璟道:“姥姥,先生教那些都会,会写不少字,不信写给您看。”他用手指沾水在桌上写几个端正字,又道:“托三叔给找份儿活计,跟他家沛哥起去铺子里当学徒。”
寇姥姥不肯,“璟儿要多念书,姥姥还能养得起你,前几日是赶工累着,好几家府里太太们都要绣新被面呢,过些天就能领到工钱,璟儿不去做工,姥姥供你读书啊。”
“已经同三叔说好。”
“这……”
谢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小桌上原本放着尊铜塑描金佛像,不过两个巴掌大小,雕工也般,倒是实打实用两斤上好黄铜,分量极沉。那是他从懂事以来,寇姥姥就带他起每日拜上几拜小金佛,也是姥姥最重视物件,家里再难,老人都没动过卖它念头。
谢璟垂眸:“卖。”
“卖哪儿去?”
“镇上,当铺里。”
寇姥姥听到他卖家里那尊描金小佛像之后,怔愣下,长叹口气反而伸手摸摸谢璟脸安抚道:“没事,璟儿不怕,咱不怕啊,姥姥还能做针线活,等好,多多地做些绣件拿去卖掉,定能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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