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姥姥还在叹气。
谢璟安抚她道:“姥姥,他能跑出来,就已经是好。”乱世还未到,等到十几年后,那才是真要乱,别说小李子这样,夜之间家破人亡不在少数,北地全境被占,有村子夜被屠尽数千人。
谢璟微微拧眉,沉默下去。
寇姥姥在脚盆里踩他脚下,“姥姥是瞧见他,想起你。”
“?”
寇姥姥唏嘘不已,这年头谁活命都不容易,陪着叹声。
谢璟问:“你之后想怎办?”
小李子道:“怎着都行,想过,能干活,去当个饭馆跑堂也行,嗓子说话还清亮,可以唱菜名——有回跟程班主出去,瞧见过店小二唱菜名,站在那喊上会,能给好几个铜板。”他自己想想,又道,“或者挎个篮子去卖‘半空儿’,天总能混碗饭吃。”
半空儿就是瘪皮花生,里头只有小粒花生米,个铜板两捧。大多是被商店捡剩下些不太好花生,由小贩淘换来卖,拿个竹篮子盖上块布,走街串巷叫卖,天运气好能混俩铜板,运气不好就什都没有。买这些都是穷人,想从穷人手里赚俩钱,那可真是太难,小孩儿就是馋坏年到头也不见能吃上两捧零嘴,而富家少爷压根看都不看这瘪皮花生眼。
“要,要就去卖果子,在街边瞧见过炸果子,不难。”
得这些规矩。
宫里太监最不爱听就是这两个字儿,点菜都有忌讳,少有鸡和蛋两个字,炸鸡叫炸八块,鸡蛋叫白果儿,鸭蛋叫青果儿,鸡蛋肉片炒木耳叫做木须肉,文雅些叫木樨肉,总之不管如何,都听不得那两个字。
小李子犯忌讳,得罪主家。
他被狠狠打顿,当场差点没给程班主抽死。
他们来时候赶驴车,这会儿用就是赶驴那根鞭子,被程班主握在手里用得久,乌黑油亮,抽在半空中都能打着旋儿地听到响亮风声,紧跟着就是“啪”地声结结实实落在他身上,皮开肉绽,骨肉生疼。
“嗯,瞧着他刚才喝面汤时候又急又快,家璟儿是猫儿舌头般,最怕烫,就想
小李子连说好多自己想做买卖,口水直吸溜。
油果子啊,光想就馋得慌。
要是能每天吃小根,哪怕就闻闻味儿那日子该有多美。
谢璟没接话,只让他先休息。家里土炕烧得热,小李子又路受惊吓,谢璟让他睡在炕头最热地方,被热气烘着,很快就睡着。
寇姥姥在外头烧水,谢璟搬木盆过来,打桶凉水兑好,祖孙俩起洗脚。
但就算这顿打,也没让那位老太爷动什恻隐之心,他们年底赏钱全没。
小李子被打得奄奄息,回来躺几日,发高烧也没人管,他命贱,居然也活下来。
只这次他不敢在留在戏班,趁着戏班拔程,自己抹花脸混在里头,趁夜套身戏服里衣瘸拐混出来,来投奔谢璟,讨个活路。
……
小李子喝半盏茶,捧着杯子低头掉泪:“说错话,程班主记恨,怕是唱不。”句话,差点搭上条命,他也是头回见识到契纸上那句“生死无论”威力,他那天若是真被打死,也就是卷草席,丢到乱坟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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