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海。”
李德海闻声抬头,见到徐京墨,懒洋洋地笑声,他既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惊慌失措,表现得像是个久待老友之人:“徐相,怎有如此闲心,还来狱里看这个老太监啊?”
“来给你送断头酒。”徐京墨拎着小酒
…………
罪证如山,大势已去,李德海案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就查得水落石出。此事还牵连些他同党,该抄家抄家,该流放流放,国库因此充实不少。李德海被处死当日,徐京墨亲自去往刑场,命人在处树荫下设座,旁观行刑全程。刽子手手起刀落,颗满是白发头颅滚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有三圈才堪堪停下。
腥热血泼在石阶上,使得烈阳似火夏日中掺上点凉意,尖厉蝉鸣刮擦着空气,似乎是在为亡者念着最后悼词。
李德海头颅停下时,正好面对着徐京墨所在方向,而那双未合眼,也似乎是在盯着徐京墨。
阿盛在徐京墨身后,厌恶地皱皱眉,道:“主子,回去吧。”
宣纸上那个“静”字很久,半晌,他长长地呼出口气来。
他渴望这个字实在太久。如果可以,他希望他生活是静,希望他心永远是静,希望他身边所有人都是静。静不代表成不变,相反,静象征着安稳生活状态,大大小小变动才是令原本日子去不返罪魁祸首。
而这些变动名字,叫作阴差阳错。
“可以。”徐京墨说完,忽然记起另件事来,哼笑着问道,“你之前不是很喜欢风雨楼凤九娘吗?你和说过几次,便记下,命她来府上弹曲。她倒确实是有些真才实学,琵琶弹得是很好,《秦淮夜歌》弹得有七成……”
贺文程开口打断徐京墨话:“表兄。”
徐京墨眯着眼去看李德海浑浊眼,忽然发觉这人老得厉害,又因在狱中受许多磋磨,因而发如蓬草、形容枯槁。可笑李德海也担得上是权宦之名,在前朝呼风唤雨,是先帝最信任人之,可最后却如此凄凉收场。
李德海死前,徐京墨曾去狱中看过他。
李德海幼年便入宫侍奉先帝,在崇明帝登基后便成宫内太监总管,直到如今,已有整整二十六年。二十六年,足以令人步步爬上高位,站在权力顶峰,享尽权力带来各种好处。
崇明帝与李德海同长大,对李德海是极为恩宠信赖,不然也不会在死前将羽林军半边虎符交给个宦官保管。
从前,李德海虽不再年轻,但身上直有股精气神,无论什时候,他腰杆都是笔直,身上衣服也永远是没有褶皱、香气扑鼻,想来定是每日以香料熏衣。而诏狱中这个干瘪老头,衣服还带着大片干涸结块斑斑血迹,若不是那张脸实在太过熟悉,徐京墨都快认不出这是李德海。
徐京墨看着贺文程惊诧不已模样,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便问:“怎?”
“表兄,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凤九娘在夜里投井自尽吗?”
徐京墨十分震惊,心头忽地笼上层阴霾:“什时候事?”
贺文程回忆下,说个日期。
徐京墨如鲠在喉,浑身血都像是被冻住般——贺文程所说日子,正是凤九娘来徐府弹曲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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