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摁着窗帘手松,外面暖黄光线穿过缝隙,滚珠似晃而过。
早晨六点,天光漫天漫地铺展开,太阳正在升起。
过往十余年孤独与苦难戛然而止,程旷看见他童年那列火车风驰电掣地开进东边朝阳,远方片旷然。
“要你生苦尽甘来。”
——学霸,炮哥儿带你飞。
——咣当。
程旷手里钢管猛地落地。
他睁开眼,和章烬四目相对。
火车铺位比出租屋单人床还要窄,挤不下两个肩宽腿长少年人,章烬在中铺辗转反侧,老早就醒,想趁着现在抹黑,爬到下铺去偷亲他男朋友下。
他弯膝压着铺盖,只手摁在窗帘上,只胳膊撑着身体,刚凑近,就在黑暗中对上程旷视线。
火车上夜晚无比漫长。
程旷对面铺位睡着个胖大妈,胖大妈上面中铺是她丈夫,夫妻俩睡得很香,在黑暗中互相用呼噜问好。
同节车厢里还有个鼾声很响仁兄,这几位呼噜声遥相呼应,唱三叹。
程旷半夜三点才睡着,在哐啷哐啷车厢里,他做个摇摇晃晃梦。
还是那个灰暗板房、发霉被子,还有晃荡跛脚床。这个梦出现过很多次,窒息般黑暗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像当年样,摸到床底冰凉钢管,抓在手里握紧。
到,买站票人挤在过道上,车厢里又闷又热。章烬靠着椅背站晚上,颠得腿麻,想睡都睡不着。
这是他长大后第次出远门,去个遥远而陌生城市,和他最喜欢人。
但耗儿街小炮仗点不怵,老练地说:“旷儿,炮哥儿罩你。”
不管是在学校、耗儿街夜市还是D市,不管在哪里,这个人永远是气焰嚣张“炮哥儿”。
程旷从兜里拿出颗椰子糖,剥开塞给他,很给面子地捧哏说:“谢谢炮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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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写到这里就结束,谢谢各位陪伴和支持。顺便提,会不会有人觉得胡淼问题还没解决就被坑掉→其实胡淼对章烬报复已经给出去,就像各位担心那样,他“还”给章烬是引而不发
“……操。”章烬愣愣,“你醒?”
程旷问这个行为可疑人:“你干什?”
章烬眼也没眨地说句瞎话:“梦游。”
……他梦个屁。程旷心说。
火车颠簸着前行,章烬借着桌子遮挡,飞快地凑上去啾下。
在时空和意志片混乱梦里,年岁都喂狗,那个畜生正当壮年,程旷手无缚鸡之力。
他死命攥紧钢管,心跳捶在肋骨上,剧烈又疼。
在绷紧神经行将断裂前刻,盖着他被褥被人扯开,双手自背后捂住他眼睛,黑暗中,熟悉声音在他耳后响起,跟心跳声同时敲击耳膜。
“程旷,罩你。”
不是李呈祥,是章烬。
椰子糖是程奶奶给。
在程旷还藏着心事那段时间,有回他去燕石街,当时程怡也在程奶奶家。
程怡关切地问程旷高考志愿打算填哪里,他当时顿会儿,含糊地说没想好。
程奶奶却看出她孙子心思,她从抽屉里抓出袋糖塞给程旷,口齿不清地对他说:“去!”
程旷揣着糖,直也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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