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剪把他双臂从自己身上拿开,诚恳地问道:“想问,你手机录那段到底在说什?”
“啊?”李白僵下,又匆匆掩下去,“其实没有直在哭,可能是手机沾泥水收音模糊,”他
“……好久不见。”李白说。
杨剪不接茬,转身往帘外走。
“等等,”李白下子撑床坐起,等杨剪回头,他又捡不出几句要说话,只有颗心被压在皮肉下,突突地跳,“你要带走吗?”
“是在贵阳休息段时间还是跟回北京,你自己定,”杨剪把那只幸存手机连着密封袋块丢到李白手边,“假期有限。”
李白愣愣,还是老样子,那种面无表情臭脸、潜台词为“随便你”每句,杨剪是不会变,也不会在意他们之间尴尬,只是寻常地说着具体事。所以李白相信自己也没有心惊胆战必要。重逢不是大事。他回魂似,捏起那部碎屏夹杂砂土手机,摆出自己厚脸皮,眼巴巴道:“走不动,你抱吧,现在才五十多公斤。”
哭声,直逼其他床位伤员被消毒时鬼哭狼嚎。
杨剪还真来,不但来,还听他临终留言,不但听,还是外放。
那人向不爱解耳机。
才醒不到小时,李白只想再晕过去。他把手缩回被子,用尚且没恢复力气手指揪住床单,悄悄望着帘缝外那张侧脸,至少三个月没理发,稍微淋湿些,却没有往额头贴,仍是精神地支棱着,就像梳油头。杨剪发质就是这硬,李白再熟悉不过,眼底青黑和锋利下颌线,也都没有变,赶路风尘也蒙不住。看得入迷,直到看到眼角才产生对视恐惧,刚惶惶然闭上眼,门帘就被扯开,李白感觉到靠近。
有几声脚步,应该是那个直在热心帮他联系陈医生走。有呼吸声吗?杨剪应该正在床边看着他,那双眼睛也是会呼吸。李白尽量放松五官,人在昏睡时候总不能狰狞。
“买拐。”
李白忽然笑,扑哧声,“不会吧,还跟怄气,”他双手提溜着石膏腿,挪到床边,仰脸望着杨剪:“杨老师,你说真,你是不是特别怕死啊,或者你有点想,刚醒,听陈医生说你接到电话就连夜往这边赶,现在天还没亮呢。”
杨剪挑眉:“有意思吗?比较怕半路自己也被埋进去。”
李白不气馁,仍然笑嘻嘻,直接抱住面前那把腰,就算加上夹克,他还是能像从前那样摸到自己手肘。
“那你就没什想问?”他把下巴抵在杨剪肋下,“比如怎跑这儿来?”
腿边沉,杨剪在床沿坐下,帘子没有拉上,外面灯光把李白眼前照得通红。现在喘气就跟做操样累,生怕哪下走神跟不住节奏。李白骂自己是个蠢货。当他明确感受到脸颊发热,怀疑自己就要坚持不住时,杨剪开口:“睡够没?”
李白动不动。
对他这番负隅顽抗,杨剪处理得相当熟练,“想走就去登记下,也没带换洗衣物,你就穿病号服吧,”他利落地站起来,“或者你实在不想动,那就当没来。”
李白终于睁开眼。
正对上杨剪目光,然看着他,那对眉毛漆黑依旧,辨不出是否有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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