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得可贴心哦,”小老板像理货似拿起包,看看,“是啥子帮扶项目,那些女娃儿有福!”
杨剪没接腔,眉毛微微蹙起,翻来覆去地看几遍,箱子外确没有除去寄送标示之外字样,至于箱子里面,那些物件之间也没能翻出写有只言片语卡片。
谁捐?究竟是捐吗?给学生申请补助被层层官儿给
“四川省——凉山州——雷波县——青岗中学,杨剪老师收,”小老板逐字念道,拿腔拿调地拗着普通话,“刚才搬,每个箱子都沉得妈妈都不认识,装到底是啥子哦!”
“不知道啊。”杨剪在箱前蹲下,抬起左手。
小老板心领神会地塞进把剪子。
“以前也没人给寄过东西,”杨剪笑笑,照着封口处划刀,把胶带撕得滋啦响,“最近生意怎样?”
“哎呀,就那个样子嘛。”小老板显然不想讨论此话题,兴致勃勃地弯腰扶膝,在他身侧眯缝着眼瞧。
命来。
那把短柄长身摆彝腰刀则被杨剪藏着,打光,磨利,自制把刀鞘。从此再过险路,他都随身携带。
此时这把刀也静静躺在副驾驶座上,然而第三次打劫……这趟还是没有碰上。
其实杨剪是有点儿期待,他生活需要刺激,并且他向来有种笃定直觉,自己这辈子不会结束在此地,不会被人横杀,也不会老死,因此也就谈不上畏惧。但他总归是要死,也就是说,他总归要离开,至于为什还没有走,可能是没到时候。
毕竟从这群山绕出回到人间,杨剪也没有什想去地方。生活前半段被刀斩断,后来这些,也都已经化简到极点,好比块压缩蘑菇,要把它弄得跟在树上泥里差不多饱满,也得泡上天水。而泡水这件事也没太大必要,对于杨剪来说,遥远城市里人和事比城市更遥远,倘使他不去想,不去回忆,就好像会此生再无瓜葛。
杨剪也没再客气找话,言不发地划起胶带。
第箱最沉,装全是作业本,几种规格都备齐,少说也得有几百来册。
第二箱被盒装中华铅笔和零碎文具塞满。
第三箱最大,打开看,足球两个,篮球两个,打气筒支,还有四副红双喜拍子,两盒乒乓球。
第四箱就更匪夷所思,装苹果用那种大纸箱子,愣是塞得满满当当,大多是诸如板蓝根创可贴碘伏之类常用药品,挤在角落里那小堆,是女孩用痛经贴和卫生巾。
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如此路顺风、百无聊赖地穿过山口,杨剪驶离嶙峋江岸,开上县城平路。
差刻钟十点,杨剪站在县邮局门口——旁边小超市前。
老板是个大专毕业回家给母亲养老朴实小伙儿,娃娃脸很爱笑,比杨剪小两岁,度对前往首都打工十分向往,听说这隔壁乡支教老师北大毕业之后,就更是热情似火,每次杨剪来买东西都要搭话,成功跟他在年前左右混个半生不熟。既然买粉笔能抹零头,买零食能多送几条学生爱吃“流口水”糖果,杨剪也乐得多交这个朋友,现在已经发展到能够帮忙代收邮件地步。
五点半邮局就关门,此刻此刻,电话里那“统共五个大箱子”,全都寄存在超市门口拖板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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