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快开学,不是吗?带高三要从月初就开始开会备课,不是吗?这些都是真。
可杨剪来也是真。都已经从贵阳出发。
那就等吧,等等等等等,李白迟钝大脑缓缓地转,像个忧愁懦夫那样等,像个快活傻子那样等。
电话挂断之后,帘子有
嘴里全是土腥,又好像剩下点止咳糖浆味道,从眼睛到脑门都很疼,像在流血。杨剪又来找他,把那些碎玻璃拼起来,圆成单独面镜子,映出清晰平滑面孔。在他漆黑视线中,杨剪亮得像弯明月,还在问他累吗。
累。是真,很累很累。
李白很快就昏过去。
有时候接受死亡并不像想象中那困难,而在接受之后,又得知自己还活着,先前秘密都变得赤裸裸,这才是真正挑战。李白醒时正听到床边帘子外面通话声,是个南方口音浓重男人,也许是医生,正在给人指路。到贵阳该怎走,到铜仁该怎走……他再熟悉不过。
那人还这样称呼对方:杨老师。
多,灯光很快就被洪流推远,车身节节败退地滚落山破,哗啦啦,好像有很多树被砸断……又是“砰”声,它爆炸。
身后火光四起,李白没有眼睁睁去看,他已经跑很远,耳膜还在嗡嗡地响,脚下路也化成泥……
他意识到,自己要被追上。
冷水冻住脊梁骨,脚也被粘稠所纠缠。每根骨头都酸软。
这山洪来得太猛,太重,他好像跑不掉。
李白顿时头痛欲裂,差点坐而起,全身却疼得使不上力气。他闻到股难闻且浓郁味道,周围有人在骂,问护士跑哪去,有人在哭喊,求护士轻点,那股潮乎乎馊味大概来自于他们。他还看到帘子上印“德江县人民医院”字样,愣会儿,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活着。
这件事被通知给杨剪。
本以为那人听见自己没有大事,不是活不下去,还会继续陪自己维持那个约定。他已经失败吧,他什都没做成,还倒霉撞上天灾,连车带行李全都没,都是因为他磨磨蹭蹭错过时机!那又哪来理由和资格?他宁愿杨剪充耳不闻。
也不要看他狼狈。
可杨剪真要来。
什都不怕吗?
放屁吧。
恐惧密不透风地淹没李白,仿佛只有头脑可以喘气,他被土石重击,沿山坡滚下,他只觉得自己也变成块碎石,缩成团紧抓着衣料拼命捂住口鼻,不想那点点呼吸空间被剥夺,脑海里闪出无数面镜子,撞坏,震碎,万花筒般每个碎面都照出同样脸。
也不知滚多久,多远,全身已被泥水糊住,李白渐渐感觉到静止……好像个颠覆沙漏,他已经沉到底部。这是静止吗?真吗?他好像可以从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Siri,他读出熟背手机号,拨打失败才想起自己没SIM卡。接着又按下紧急备忘,李白想说点什,他说完,勉强睁开眼,好像可以看到屏幕亮,可以给这段话写个名字。所有光都有重影,想写爱你,到底写出是什。李白没有力气再去检查,强烈眩晕撕扯他头脑切活动,只是在想,如果这些都不是真,还是幻觉……
最大遗憾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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