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做梦,学校也是能让人迅速消磨耐心地方。杨剪认为这定是日有所思所致,李白都爬到梦里提醒他背蜀道难。好在这位李白除名字之外跟那位诗仙毫无重叠之处,只是普普通通地在迟到罚站后跟着他,出现在他班级里,做他同桌,掩埋在最后排,低头在纸上乱划拉,抬头看着黑板发呆,如任何个头脑空空
就这忽远忽近地又走小段,周围都是匆匆人,还有自行车铃响,杨剪却无暇看得更细,或者说,梦得更细,他只是盯着那影子,远时能融入早晨浓重雾霭,近时又触手可及。途径梅兰芳纪念馆时,还差个路口到校,杨剪又教他停住。这次是用手,提住书包顶部把带,他把他拽回自己身前,差点就贴上后背,右手摁住肩膀,把人固定住,左手拉开包链翻找。
还真有学生证,心想事成,掏就是。照片容貌对得上,九八级六班字样也清晰。
同班同学。
名叫李白?
“你干嘛!”李白似乎不敢扭头,只敢大叫。
是你哥,杨剪没有急于问出口,瞧着那个瘦小影子捡起地上莫名冒出来水管漱口冲脸,他也去冲,水非常冷,嘴里还有口香糖味,他冻得牙疼。接着又瞧见那人蓝黑色校服外面同样没有外套,和他背差不多尼龙黑包,前后下十九层楼梯走上大路,也样空着肚子不吃早饭,始终是理所当然样子,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正被怀疑,也没话要问他确认。
只要稍稍放松警惕,杨剪就会产生这切都很寻常错觉,就像他们天天这样上学,家就住在楼顶,而自己只是睡得发蒙,暂时忘记朝夕相处人。
清醒点儿,杨剪对自己说,这人不会是鬼吧,有种普遍说法是梦里活人都面容模糊,还有种说法是,鬼都长得美艳。
鬼应该是直来源于自身心理现象,问鬼你是谁,无异于问自己你是什东西,杨剪以前就问过许多遍,他知道那是定不会得到答案。
走到宋庆龄故居高墙外,杨剪停住脚步也停止观察,“哎,”他叫住他,“今天几号?”
杨剪想看得更具体点,此刻除去头发和衣服,能看见只有截后颈。于是他边看着那块皮肤,仔细地,目不转睛地,边把银杏叶插到学生证塑料套里,平平整整地夹住。啪嗒声,它坠回李白书包。
而肩膀上手抬开之后,李白仍缩着脖子,动也不敢动。
“你要迟到。”
杨剪说完这句就飞跑起来,听到身后追逐脚步。
5.
那人缓缓回头,有点困惑模样,看他两眼就开始张望,“不记得……咱们都好久没上学,”开口也比那句“哥”要畏缩些许,就是平常男孩音色,还没走出变声期,“应该十月没过几天吧?”
杨剪点点头,迎面吹来片银杏,鲜嫩绿色,正正好好落在两人中间。
十月份银杏树上还有这样叶子吗?
杨剪清楚地记得昨天所见路鹅黄,那些树冠比夏天稀疏不少,在阳光下毫无杂质,还有落在地上果,脚和车轮碾过去,那些圆润柔嫩果实也在阳光下迅速腐烂,散发秋日标配恶臭。
他弯腰捡起那片树叶,身前那位也再度迈起步子,两只手揣在袖子里,好像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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