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敬远听完,认认真真地和年龄尚小儿子谈话,问他想不想要个新妈妈。
父子俩很有默契。
他们都是念旧长情人,个不想要新妻子,个不想要新妈妈,宁愿固执地守着别墅后面那座不再有女主人花园,还有经年陈旧家庭录像带。
童淮还模模糊糊记得,那天童敬远抱着他,对爷爷奶奶说:“崽崽妈妈是花光运气才遇到,这辈子也就这次,没有第二次。”
薛庭脚步停,先前在火锅店听到俞问醉语时那种细细密密、让人喘不过气情绪又压到心口,酸酸软软。
薛庭侧侧耳,扬扬眉。
他个人比较倾向前面那个。
“小学时候,”童淮睁开眼,喃喃道,“老师总让们写篇命题作文。”
“嗯?”
“叫妈妈。”
薛庭和他对视片刻,蹙起眉,后知后觉地发现件很不妙事。
……撒娇童淮,很难拒绝。
像罐子五颜六色漂亮糖果,撒着欢滚出来,散发着甜香,积极地邀请人尝尝。
谁能拒绝呢。
意识到这点,薛庭脸上表情点点消失,有点微妙不爽。他倾身和眼巴巴童淮对视片刻,冷着脸把他拔起来,放下书包给他背上,然后背对着他弯下腰。
为什说他和童淮很像。
他打辆出租车,回望臻区。
童淮老老实实坐路,快到街口时,忽然捂着嘴,皱眉戳戳薛庭:“快停下来,想吐。”
司机听那还得,赶紧停下车。童淮连蹦带跳下车,转来转去没找到垃圾桶,哭丧着脸:“不吐。”
薛庭:“……”
他声音柔和下来:“不会再有人让你写那篇命题作文。”
“嗯。”
大概是在桌上听其他人抱怨时提到作文,童淮才突然想到这桩陈年旧事。
他
他每次都留卷空白,被严肃语文老师点起来,质问他为什没有好好完成作业。
他从不解释,犟着脖子站在座位上声不吭。
那时候童敬远还没把他接回去,从他爷爷奶奶那儿知道这件事,沉默很久,来看童淮时眼眶微红。
爷爷奶奶心疼童淮,劝童敬远给童淮找个新妈妈,免得小孩在学校直受委屈——小孩子最是纯白无瑕,也最懂脸天真地伤人,总有那几个,会在听说闲言碎语后,跑到童淮面前嘻嘻哈哈地调笑。
童淮就经常和他们打架。
童淮立刻顺杆爬到他背上,双脚离地,享受地眯起眼。
临岚市已经开始降温,夜晚没那燥热,凉凉风吹在额头上很舒服,他头点点,几乎就要沉沉睡去。
就在薛庭以为他已经睡着时候,童淮忽然轻声开口:“以前很讨厌语文。”
他醉酒后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语调绵绵,像棉花糖,又轻又软。
讨厌什?俞问,还是语文?
那你还挺有公德心。
童淮也确实不想吐,但车走,他却不想走。
他蹲在地上,委屈得要死,今天走太多路,脚疼:“不想走路。”
薛庭就站在他身边,在来来往往注视里,淡定地按按他头顶翘起缕卷发:“那你怎回去?”
“你背吧。”童淮仰起脸,像个小孩儿样讨好笑,伸出双手,像是早就准备好这个说辞,眼睛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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