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也同样耿耿于怀地记得上官在弥留之际躺在病床上看着他时候,没有哪怕丝父子亲情,仅仅只剩下丝淡淡怜悯。他走之前,甚至不想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那多年过去,他在谢家祖宅里度过阴暗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所有回忆都因为毫无欢愉而褪色变成暗黄色。
和严苛到近乎可怕母亲相比,上官其实并没有多慈爱,与其说是态度温和,不如那是种对他存在彻底漠视。
谢朗想起五年级时候,自己有次所有科目都拿满分,回到家之后快乐地奔向父亲想要获得表扬。
上官被他从午睡中惊醒,不过或许正是因为在那样半醒状态下,人才是最诚实状态。
谢朗记得他那时突然之间流露出来不耐烦神情。
“爸……”谢朗也记得自己怯怯地唤他。
听到这声“爸”,上官对着他笑。
那刻,他甚至因为那强烈孤独而感到种恐惧从心中袭来——
他该回去。
谢朗深吸口气,他想要发动引擎离开这里,可张秘书声音却不知为何又再次在他耳边响起:“谢总,医生说,您本来也不可能有这些遗传疾病。因为从遗传学检测来看,您、您和上官先生……根本就没有亲子关系。”
除张秘书,还有王阿姨声音:“想……上官他、他或许不是你亲生父亲。上官对你从来就没有个父亲对儿子感情,你是真感觉不到吗?这多年,他次也没有想过要回去看你,你心底难道就从来没有觉得奇怪吗?”
是啊,难道他真感觉不到吗?
谢朗其实不知道自己是什时候挂断电话。
有那瞬间,他只是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声,像是机器过载短路时声响,最开始尖利刺耳,然后才渐渐拉长,变成声平稳、波幅均匀忙音。
那声音深深地在他脑中徘徊,像是根植其中,使他切思绪都变得像忙音样,平缓、迟钝、空洞。
谢朗把手机放在边,抬起头来,看着瓢泼大雨砸在他车窗上。
明明仍然是午后,可在这样漆黑天色之中,时间似乎已经失去意义。
可那是个太过古怪笑容,与其说是笑,更像是个凿面平整木偶在努力用上唇挤出丝僵硬纹路。
上官眼睛里没有笑意,在他那双平日怯懦神情底下藏着东西浮上来——
像厌恶,像是嘲讽,又更像是可怜。
谢朗那瞬间控制不住地打个寒颤。
原来他都记得,哪怕十多年之后回忆起来时记忆仍然如此事无巨细,每帧都像是在脑海里慢放,唇角眼底,每丝神情他都记得。
他心底真从来没有觉得奇怪吗?
谢朗按在方向盘手微微颤抖着——
不是。
或许在他心底,他是知道。
脑中在秒钟之间划过许多画面。
雨越来越大,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玻璃上雨珠渐渐连在起,成为湍急水流,然后再成为翻涌浪潮。
浪潮包围着他车子,外面切看起来都像是浸泡在水雾中,模糊而暧昧。
这世界成谜。
谢朗感觉自己被困住,个人被困在汪洋大海中,被困在时间里。
原来,人竟然可以感到这样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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