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李秀
身体比自己昨天预想要好很多。
可是，
想到今天去学校又要面对方乾安那群人，泥浆般浑浊而沉重情感就从少年身体深处决堤般弥漫开来。
明知道再不快点出门，就没有办法确保在那些人拦住自己之前提前进入教室，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停在床上，保持着起床时姿势动弹不得。
直到卧室外传来
细碎动静，那种仿佛发生在清醒时分“鬼压床”感才骤然散去。
李秀惊，下意识觉得是外婆醒来。
最后印在脑海中，是在被怪物彻底吞没前瞥见房间墙壁。
在现实中，墙布后面是密密麻麻重复粘贴符纸，然而在这个梦境里，李秀却看到无数只眼睛。
没有眼白，只有纯黑瞳孔。
每颗眼珠都灵活地转动着，专注地凝视着李秀。
*
夕阳西下，阳光是红色，将玻璃窗外不知名校工瘦高影子拉得长长。然后……那名校工就在李秀眼前点点变形，化作某种扭曲而邪恶到不可描述怪异之物。
它滑进来，李秀看见微微张开嘴，猩红嘴唇直咧开划到耳下，露出从小到大被精心呵护，因而格外雪白整齐牙齿。
怪物被它吃掉。
【滋……阿秀……】
依稀透着丝熟悉含糊嗓音贴在李秀耳畔响起。
那天晚上李秀没睡好。
整个晚上都在做噩梦。
梦里他好像又回到黄昏时分肖家别墅。
黏腻，扭曲怪物围绕着他，用变形触肢死死纠缠着他，房间里灰尘和霉菌共同发酵出来陈腐腥味如同附骨之疽，让李秀甚至快要无法呼吸。
【滋滋——】
在李秀还小时候，外婆总是会给他准备早饭。但这几年随着老人家年纪渐长，精力不足，就很少再这
早醒来。偶尔有那几次，李秀起来时看到外婆在厨房里，多半也是老人忽然又开始犯糊涂，弄混时间。
不想让外婆注意到自己异常。
李秀深呼吸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起床，然后走出房门。
“外婆，你别忙，去睡——”
他低着头，以免外婆看清楚自己脸上异样，正打算开口劝外婆回房间睡觉。
“唔，痛死……”
第二天起床时，李秀依然会觉得自己身上泛着噩梦中残留下来黏腻感。
他很快就找到这种不快感来源——昨天晚上流太多冷汗，睡衣都被彻底浸湿。
好在昨天晚上胡乱服用那把药片起到效果，醒来后李秀低烧已经退，那种令人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疼痛也淡去很多。
就连嘴角和额角本以为会在夜过后变得怵目惊心青肿，这时候瞅着也不算太夸张。
声音机械古怪，是那种动物模仿人类语调发声时特有腔调。
【阿秀……
阿秀啊……】
【哭得真好看。】
怪物触感冰凉，好像是淌满粘汁皮革。
李秀动弹不得，他只觉得自己身体正在被对方点点绞紧，然后噩梦中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是墙布剥落时发出来声音吗？
不，不对……
【滋滋……滋……】
是某种体型巨大东西在蠕动时，体表粘液与地表摩擦发出来濡湿之声。
李秀睁大眼睛，看向旧房间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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