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戍站在长街另头,也看到马车。他眉头微皱,本想让护卫先将人带出城,柳弦安却已经跳到地上,马车驶不过来,他就自己跨过尸体往前走,如雪衣摆拖过血污,很快就变成深浅不红。梁戍瞳孔缩,高林也看得触目惊心,赶忙撑着把伞跑过去接人,又小声问:“柳二公子怎来?”
问完又用更低声音,咬牙道:“这帮孙子根本就没同们正面打。”
在被天降哑鹫打乱计划之后,叛军统领心知守城无望,竟带着队伍掉头折返城中,在琰军尚未完全攻入那段时间里,干两件事——
烧光粮草。
杀光百姓。
琰军旦攻破城门,那这场战役胜负就再无悬念。柳弦安站在山崖上,看着大军先是如漆黑潮水涌入城中,后又分成不同支流,继续冲刷往四面八方不同街巷。天边阴云沉沉,不时传来隐约雷鸣声,旁兵士道:“柳二公子,这里要下大雨,们快回去吧。”
柳弦安嘴上答应,身体却无比磨蹭,又伸着脖子看好会儿,直到滚滚黑云快压到脑顶,方才带着阿宁与兵士们,路往山下小跑。
他迫不及待想要去青阳城,所以拒绝“找个山洞避雨”提议,硬是顶着噼里啪啦雨点跑下山,溜烟钻进马车。这时山中正是风雨大作,巨大惊雷声几乎要击穿马车顶棚,车夫穿着斗笠与蓑衣,抬手扬鞭策马,带着他驶入倾盆,bao雨当中。
连阿宁也没有带,因为小马车实在装不下两个人。
抵达时,整场战争已经接近尾声。
在极端仇恨、愤怒与恐惧下,人性实在脆弱得不堪击,当大火被点燃,当屠刀被高举,满城无辜百姓对于叛军意义,不过是向琰军进行示威种工具,更荒谬是,他们或许还会因为这种屠戮行为而充满热血,自豪于自抗争意识成功表达。夏虫不可语冰,当狭隘,愚昧和残忍撞上所谓“大义”,所催生出罪恶连最大,bao雨也无法洗清。
柳弦安走到梁戍面前,整个人都被淋透,他头发胡乱贴在脸上,越发显得皮肤苍白。梁戍拉起他手腕,将人带到空庙里,这里原本是全城最荒凉破旧地方,现在因为无人居住,反而成处干净所在。护卫们燃起篝火,梁戍用件
城门两侧守着大琰驻军,柳弦安将脑袋伸出马车,问他们:“王爷呢?”
“就在那儿。”名小兵在指完路后,又小心翼翼地低声提醒,“不过王爷像是……心情不好,柳二公子若没有着急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柳弦安不解,打胜仗,为何会心情不好?他道谢之后,让车夫继续往城内驶,这时天空依旧下着大雨,四周浓烟却始终未消散,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火油味,让人无端就开始毛骨悚然。又转过个街角,驾车马突然受惊长嘶,四蹄高高抬起又落下,在原地焦躁踱步。
车夫赶忙收紧马缰,柳弦安掀开车帘,只见长街上横七竖八地躺满尸体,不分男女,不分老幼,摞在起,全部大睁着眼睛,他们伤口还在不断地汩汩出血,将整座城都刷成鲜红。
柳弦安忽然就明白,方才那古怪寒意是从何而来,太静,这座城太静,静得没有丝人声,甚至连哭泣与求饶都听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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