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然将人从雪地里拎起来,探手试试鼻息。
云倚风问:“人还活着吗?”
“有气。”季燕然道,“只是暂时昏过去。”
金
厅中切如故,没有血浆,更没有厉鬼。
地蜈蚣心脏“砰砰”狂跳,在夜色里粗喘着缓片刻,总算分辨出来自己身处何地。可梦境虽退,耳边却又传来怪音,嘎巴嘎巴、吱吱呀呀……好像木架子在摇晃,其中还混些含糊不清说话声。
噩梦残影未消,再想回廊下金满林尸体,地蜈蚣后背发麻,偷偷摸摸挪到窗边,将那厚重布帘掀开个小缝,想看看究竟出什事。
此时月盘正亮,明晃晃照在雪地上,发出惨白光。而金焕只穿身里衣,疯癫颠中邪般赤脚站着,眼神空洞木然,嘴里还在喃喃念叨着什,双手更是按住金满林断头,推下又下,像是要将那玩意再生生安回去。
三更半夜凄风寒月,光是站在院中都会觉得身后有鬼,更何况还要亲眼看这恐怖场景,当金焕将那脑袋半捧起来时,饶是钻遍墓穴地蜈蚣,也被吓得够呛,他哆哆嗦嗦贴墙出门,头也不回地冲进隔壁房间。
作甚。
啧。
有人从院外走进来。
地蜈蚣将金焕扶回卧房,小心翼翼赔笑道:“金少侠可要喝茶?”
“不必。”金焕摸索着坐下,他虽气恼这盗贼弄伤自己双眼,却也知道目前情况特殊,出不得太多乱子,便只推说想早些上床歇着。地蜈蚣自幼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自是能屈能伸,丝毫不在乎对方冷漠差遣,烧水端盆做得比老妈子更勤快,伺候金焕上床之后,又溜去隔壁门缝看眼,就见层层床帐下,季燕然还在给云倚风疗伤,屋内有股挺浓药味。
黑暗中,云倚风把握住他胳膊,做个噤声手势。
地蜈蚣惊魂未定,死死攥住那白色衣袖,宛若捞到救命稻草。
而在屋子外头,金焕诡行还在继续,虽说终于不再碰那摇摇欲坠断头颅,却又开始摸索着在金满林身上乱按,直将那尸首推得快要跌落在地,方才僵硬麻木停下手。地蜈蚣看得实在晦气,心说这赏雪阁也真是绝,阴谋暗杀失踪命案应俱全,现在还多个中邪,自己不知是倒几辈子血霉,竟会挑这种时候摸上山。
细声细气哭阵之后,金焕双眼翻,直挺挺向院中倒去,“咚”下砸个满地雪飞。
“这个懂!”地蜈蚣赶紧道,“是附体邪灵走,得赶紧把他弄回房。”
“世道不太平啊。”地蜈蚣摇头晃脑感叹句,自己在厅里寻个暖和地方,也打起盹来。
黑云吞没最后抹日光,原本就黯淡天色,终于彻底陷入漆黑。
夜色寒凉,寂静萧瑟。
地蜈蚣守着火盆,昏沉沉觉睡到半夜,被烤得口干舌燥热醒过来,原想去厨房找些水喝,那茶壶拎着却沉甸甸,不知里头堵什东西,好不容易才倒出半杯水来。心尖上正渴得火急火燎,也顾不得细看,股脑全部倒入口中,哪里又能尝出半分茶味,反倒咸涩浓稠,股子铁锈浓腥。
“咳咳!呸!”地蜈蚣被呛得几欲作呕,拿到灯下细细看,就见杯中腥红深褐,竟挂满半干血浆,顿时骇得连连后退,跤踉跄跌空,大汗淋漓自梦里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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