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所思赶忙鼓励:“云门主喝都说好!”
季燕然没理这茬,用冷水草草擦把脸,迫使自己头脑清醒:“许秋意那头怎样?”
“全招。”吴所思将碗放在桌上,小心地观察下他神色,方才继续道,“当年……白河确是被提前开闸。”
许家父子原是木兰城城门守官,后因白河改道工程,朝廷需要大量人手,便将他们征去打杂,后来还混成小头目。水淹倪家村那晚,就是他们亲手开闸。按照计划,原本应该在初九未时放水,可后来这父子几人被暗中塞大笔钱,便私自将时间提前到初七亥时。
季燕然问:“塞钱人是谁?”
“?”云倚风想想,他其实是很愿意讲,毕竟对方目前情绪不佳,急需关怀安慰。但问题是搜肠刮肚大半天,也没能从自己那落魄凄惨童年里找出星半点趣事,讲出来非但不解闷,还很像是在卖惨勒索血灵芝,最后只好问:“王爷见过霰鸟吗?”
季燕然摇头。
“那是种白色大鸟,能飞得很高。在小时候,度以为它能长成山峦样大,就像故事里鲲和鹏。”
云倚风讲得颇有耐心,从霰鸟在空中盘旋时姿势,说到尾巴尖儿上几根黑羽,再到黎明时那回荡在天际清亮叫声,是如何捕食,如何筑巢,如何抱窝……记忆中白鸟被详细地描述出来,他甚至还记得那些从空中飘落、鸟羽柔软触感。
季燕然听得迷迷糊糊,带着浓厚酒意,梦整整夜白色鸟。
酒是吴所思私藏好货,又醇又烈又呛喉,不是云倚风喜欢清甜,却能恰如其分地冲淡如云愁绪。
季燕然端起粗陶酒碗,仰头饮而尽。
整座望星城都已经沉沉入睡。
醒着,只有城外寺院钟鸣、走街串巷更夫、窸窸窣窣虫豸,和只趴在屋顶飞檐上黑猫,它拱起身子,带着春日里天性本能,声比声嗷得理直气壮。
云倚风往过丢颗小石子。
吴所思叹气:“不清楚,蒙面黑衣。”
许家父子长期奔走于白河沿岸,自然知道提前开闸意味着什,也清楚下游必然还有百姓没有搬离,却又实在抵挡不白花花银子,人性中贪与恶占据上风,如暗兽张开血盆大口,将原本就为数不多理智吞噬空。他们伪造上头文书,借职务之便,在打开水闸同时,亦沾满手洗不掉血。滚滚江水倾泻而出,卷走途中所有生灵与房屋,而这父子几人也连夜逃走,依靠着对地形
梦到它们在澄澈碧蓝天空下,成群结队,婉转鸣叫。
再落下片纤长羽毛。
……
吴所思亲自下厨熬碗醒酒汤,里头也不知加些什玩意,又酸又辣又苦,两片干树皮样东西横在碗中,勺子搅,刷锅水都不如。
季燕然只看眼,就在头疼之上又加胃疼。
黑猫夹起尾巴,“嗖”声蹿下房檐,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酒坛已经空,人却还没醉。
“江湖里呢?”季燕然问,“有没有什好玩事情?”
“有很多。”云倚风看着他,“恒山派、晓月谷、襄水帮,还有流江堂与百花宫,王爷想听哪家?”
“风雨门。”季燕然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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