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然笑笑,掌心在他背上轻抚,直到怀中人浅浅睡着,方才替他压好被角,起身离开马车。
再过半日,大军便要压至荒草沙丘边缘,按照双方人数来说,这理应是场毫无悬念不败战役,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夜狼巫族与红鸦教都太过邪门,又或许是因为无人知晓那些黑色巨柱用途,所以就连耶尔腾,心里也有些没底。
这带并非沙漠,而是片贫瘠泛白坚硬土地,长不出丰茂水草与粮食,只有稀稀拉拉地藤,偶尔钻出黑漆漆几丛,如秃子头上癞痢般,看得闹心。唯好处,便是夜晚有水露,不用再干得嗓子裂疼。
季燕然替云倚风裹好大氅,又端碗热汤过来。此时大军正在煮饭,袅袅炊烟升上半空,氤氲散开在晚霞间。若忽略耳边嘈杂,只抬头往天上看,便会觉得此时正身处草原,于夕阳西下时,帐篷里主妇们彼此说说笑笑,煮着茶饭。
“在想什?”季燕然问。
钢浇铁打骨头也酥,只想四肢无力往被子里躺,再学寻常病人那样委屈地哼唧两句,好换他句埋怨、个眼神,还有片刻温存与亲吻。
“那些人,会是毫猛与凫徯吗?”云倚风问,“否则在这茫茫大漠中,像是也找不出别仇家。耶尔腾虽说也与们关系微妙,但来双方还需合作,二来,若死,那想用血灵芝与王爷换第三个条件,也就成场空梦,所以于情于理,都不该是他。”
季燕然将他碎发拢整齐:“凫徯与你无冤无仇,他要对付应当不是你,而是风雨门门主。”
云倚风若有所思:“照这说,他是担心会知道什,或者见过什,会破坏他计划……那巨石阵?”
季燕然道:“凌飞已经回来,他说荒丘中矗立着数百石柱,高可参天密密麻麻,上头被凿出不少弯曲窟窿,用破布塞着,你可有听过此物?”
“兵书。”云倚风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现在虽不能指挥打仗,却也能将卢将军战谱倒背如流,比如说晚霞灼灼,四野宁澈悠闲光景,便是军队最松散时,偷袭就要选这阵。”
话音还没落完呢,像是为印证他乌鸦嘴,远处还真就传来声号角——那应当是号角吧?声音低沉苍远,尾音拖得无穷无尽,越到后头就越细软,像蛛丝般钻进耳朵里,缠进心里,勒得人又焦躁又烦闷。
而那诡异声音却还不算完,又扯出新轮嘈嘈切切,低语软诉,这回就像是女儿家在说话,先是咯咯笑着,后又抽抽搭
云倚风摇头:“只听过巨石迷阵,在几百年前,确有过困住军队先例,但先挖窟窿再用破布塞上阵法,还真没见过,凫徯怕是高估。”
“那便不想,好好歇着吧。”季燕然拍拍他身子,原打算说这半个月来戴着珠串,至少也会落个失血过多,需多吃多睡好好养着,却又怕再吓到他,便只道,“陪你。”
云倚风靠在他胸口,心虚道:“这算不算忙中添乱?”
“忙中添乱是李珺,不过他这回得教训,应当不会再捧着乱七八糟东西往你眼前凑。”季燕然道,“往后你想要什,都交给来找。”
“什都不要。”云倚风抱着他,闷闷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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