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在下坠,你能不能接住?
葬骨?
他没有问完。
仇薄灯向后仰倒在如冰如镜海面,十指被人紧紧地扣住。扣住他手人,右腕上扣着枚与他左腕模样夔龙镯,两枚暗金镯子碰撞在起,发出清脆响声。微冷泛寒唇覆上来。
微冷与炽热。
玄黑与朱红。
俯仰往来,绰约时如静月花开,睥睨时如炽火澎湃。起伏舒卷,漫缓如罗衣沉潭,急节如瑰云没日。
问便是万年,眼便是万言。
观者只人。
师巫洛站在船上,那多悲伤那多愤怒在他胸中翻涌,像万千赤火,也像万千锋仞。他泫然欲泣,不能言语,怕开口就涌出那些不该说话,不能行动,怕抬手就要把人死死地捆在怀里,不论如何都再不松开。
管它瘴月几何,管它群星几多。
明兮。
“四极未立,何以辨兮?”
他扬臂,华袖高高抛向天空中白月,衣袂在半空炸开纷纷扬扬片艳彩,又落成片忽然淡去飞霞。他在万千月辉中起身,忽如射燕,忽如徊雀。他以整轮巨大白月为舞台,在这沧溟尽头高歌起舞。
“洲屿何足,隅隈何数?”
“明辉何足,幽晦何数?”
仓皇而笨拙,癫狂而青涩,红衣与黑袖融在起,他们呼吸揉在起。身下是明月,身上还是明月,他们像在海面,像在水线,像在天边,像在月间。
“阿洛。”
仇薄灯呢喃。
他真醉,醉后他才是真。
“你要接住。”
他只要他好好。
“醉归何处?”
仇薄灯歌声渐轻渐渺,广袖簌簌而落,他静静地站在月影正中间,目光那地迷茫,瞳孔那地空旷。歌声已经低如呢喃。
红衣立白月。
“何处……”
他愤愤而歌,慷慨而激昂,于是问天之歌便叱咤如鼓点。
“天高几丈,路长几里?”
“地厚几丈,乡广几里?”
他凄凄而歌,迷蒙而彷徨,于是问天之歌便如无望旅人。
世上再无张扬至此舞者,也再无灿然至此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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