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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拍打西洲西北隅。
座观海塔立于礁石上,高矮,两名值守海塔御兽宗弟子呵着白气,凑在堆篝火边。脑袋挨着脑袋,起翻看卷书,要多专注有多专注,要多认真有多认真,时不时还激烈争论。
“看看看,第三十个!”矮点弟子兴高采烈,“哈哈哈,就说吧!肯定会超过三十!六师兄,拿来吧!”
高个子骂声大爷,掏出钱囊,郁闷至极。
长大成人就知道人心善变,情谊易更,大家都是漂泊戒备灵魂,哪怕同床共枕,往往也只是孤单两个人。只有尚在老树下跳格子踢石头孩子喜欢把切东西打上自己标记,宣布什独属于自己。
可他答应。
于是过往种种身份皆成云烟,从此以后他只属于个人。
幼稚就幼稚吧。
两个人起幼稚总好过个人独自疯掉。
仇薄灯轻哼声,拈起红梅花瓣,将它送入清风中,笑骂:“小心眼。”
花瓣落进风中,与白雪同旋转,殷红与素白,如恋人相依相对。
“算,不逗你。”
仇薄灯偏头看红梅与雪花在风中起舞,懒洋洋地将下巴抵在交叠十指上,对着幽蓝夜幕上洁白月轮大大方方地承认。
“阿洛,想你啦。”
该披上厚厚大氅,人打伞,人拢袖,起去踏雪剪枝梅。伞要油纸伞,要正红色,不要有什山水墨画,也不要有谁题什词来附庸风雅。大氅要边沿带蓬厚绒,不要白色也不要灰色,要最深玄黑色绣上圈角隅纹。
想摘花,没人打伞。
想喝酒,没人焙火。
那就偷个懒吧。
就晚上。
“这些人是傻?神君爱穿红衣人尽皆知,遇到红衣美人难道不该谨慎点,搞清楚他会不会是神君吗?”六师
红梅与白雪忽上忽下,缠绵旋舞,随风掠过嶙峋山石与湖心小亭栏杆,最后起落到结薄冰湖面。
“想你。”
仇薄灯声音低不可闻,他慢慢阖上眼,睡着。
推星算轨,计城定脉,仙妖纠纷,众生凡人。
他太累。
没什需要隐藏,没什需要否认。
喜欢就是喜欢,思念就是思念。
他曾是推星衍月云中神君,也曾是恣意妄为太乙小师祖,可有个玄黑衣裳人曾在净池藕花深处触碰他眉梢,又轻又固执地喊他娇娇,还要补上两个字,盖章戳印样,说,。
想来也真好笑,堂堂人间天道怎幼稚到这种地步?
谁是谁,向来是孩童才会说话。
“阿洛,总是有人给写长句短诗,赠宝阁明珠,你知不知道?”指尖拨弄落到桌面红梅花瓣,仇薄灯忽然又唇角微弯,笑染眉梢,语气略微带几分促狭,“放话本里,大概是出趁虚而入戏码。”
排铃叮当,空灵不绝。
天池边梅木清寒,如人影孤俊。
不用想也知道,若某个人在面前,定然已经声不吭地生闷气,转头就该冷脸拔出绯刀,给胆大包天家伙个痛快……也不对,如果某个人在,那些人没有那个机会胆大包天。之前在烛南,日出海门开,千舟迎面来,某个人用黑氅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还不够,还要把轻舟划得比什都快。
桌上梅花无风自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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