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扬越高,梅花转转悠悠,如飞鹤在空徘徊。雪越下越大,簌簌飞雪沾满仇薄灯鬓发,仿佛过往与未来,都已经逝去,他站在时间缝隙,披散白发,自困无归期。仇薄灯声音渐渐低下去。
“……醉去归白衣。”
玉簪击节碎。
寒浆溅地。
“对不起。”有人说,声音很轻,很慢。
百般滋味。
红色果子被浸进铜釜,慢慢转过,裹上晶莹糖浆。
层冰霜。
仇薄灯轻轻地笑。
他抽出簪发玉簪。青丝散落,玉簪划过坛沿,声清而远,与黑石崖上水声响相合。玉簪划两下,带出凄幽曲调,忽转划为击,曲调骤然拔高。拔至极高刹那,歌声响起。
如尘飞舞。
仇薄灯闭闭眼,过往时光汹涌而来……曾经博水绕巫山,老树藤萝下,有人重复百遍千遍千万遍,跌跌撞撞地揣摩怎刻若木。
他阿洛啊……
指腹按在酒盏边沿,忽然重得怎也举不起来,他低头,看见黑陶盏盛轮沧溟海上白月。他抬头,看见月下阿洛将海棠颗颗穿进细竹。
那年,他教初生天道什是“百味”。
不记得。
兜兜转转啊。
“熬冰糖要有会时间……”仇薄灯起身,顺手将落到师巫洛发上片梅花拈走,“带两坛酒,来喝酒……唔,”忽然想起某人杯倒,仇薄灯顿下,“算,你还是去串糖葫芦吧。”
月升高。
黑石巨崖,枝白须朱砂红梅空悬孤仞,在百丈崖冰上怒放。片片落花随风飞舞,如点点暗红火星。
仇薄灯慢慢抬头。
月华下,
银灰眼眸,静如苍山雪。
“洒金何泣,冬到天池西。
池上崖高惊羽,梅开寒雪里。
歌声清越,随风直上,崖石漫漫梅花与歌声起,扬向天空白月。玉簪击节,梅子酒在盏中跳跃。
“欲折花问酒,笑自寻忧虑,白发无归期!
“不如花深醉,醉去……”
天道问:什是酸甜?既然是酸,又怎会甜?
他想想,笑言:酸甜就是……就是要有个下雪天,要有月,有雪有梅花,起炉小火,融釜冰糖,裹串山里红。
糖是甜,山楂是酸。
糖葫芦就是酸甜。
所以,阿洛,给做串糖葫芦吧,来教你这世间酸甜苦辣,喜怒悲欢。
木柴点燃,火焰舔舐铜釜。
咕噜咕噜。
晶莹冰糖在盘口双耳铜釜中慢慢融化,冒出小小气泡。
仇薄灯盘坐在平整光滑黑石上,边斟酒,边看收敛尽戾气恶鬼削串糖葫芦用细竹,安安静静样子和常人没有什两样。短刃在他冷白手指间如月光跳动,时而映在脸颊上,时而落进眼眸底。
细竹碎屑,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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