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文字也好,图形也好,会骤然在仇薄灯眼中失去所有意义,只剩下扭曲线条,只剩下,伸展色彩。他以种神妖人都无法抵达触觉,抽象直抵这个世界本质,山川冬雪,飞花老木,都消失,只剩下纵横经纬线条,日月周转沉沦轨迹。
以及……
座钟表。
座以弯曲天穹为终盘,以旋转星辰为刻度,以十日和十二月为走针,以四时之风为齿轮,上下相照天钟。
第次看见那座无数星辰旋转,无数经纬交错纵横天钟,师巫洛只感觉有无尽风灌进胸膛,吹动他肋骨,撞击他
他高高兴兴,只说真好,却不说为什。
转瞬间,仿佛就将云海之下芸芸众生都抛到脑后。
师巫洛握住他手腕,将他手指反扣在自己手心里,确认西洲烽火是真未能让他有所触动。
这些天来,仇薄灯思维和情绪,彻底变成个无法控制旋涡。
忽而狂喜,忽而封闭,有时候就像刚刚样,能够冷漠残忍地旁观千万人挣扎死去。有时候又忽然天真如稚子,凝视片雪无声落泪,只因窥见六出冰棱晶莹枝干中,有种无与伦比美。
纹光浮动。
如山河风涌。
“嗯。”
师巫洛应声,低头看衣袖,并不意外。
——曾经仇薄灯耗费无数心力为他炼制躯体于十二年前崩解,如今他形体只是个幻化形象。真正他,是山,是河,是凤,是雪,是十二洲切。天地是他形骸,海河是他衣衫,洲城是他衣上锦绣。
师巫洛收回手。
他比仇薄灯更不在意底下烽火,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整个人间会变成什样子。
自极高云端俯瞰,西洲大地版图铺平衡展,西北角上条条白线不断向山河逼近,每道白浪都是重数十丈,上百丈大潮。这些大潮翻涌而过,轻易地将两岸边城池给吞没。
可是无所谓。
烂得彻底,烧个彻底,都可以。
而在那瞬间,师巫洛凝视他挂着泪水眼睫。
同样看见无与伦比美。
当初,仇薄灯走进大荒,为将神志不清他带回来,对他彻底敞开神识。透过神魂相连接锁链,师巫洛听他所听,见他所见。
世界在仇薄灯眼中,扭曲,幻化,错真。
光怪陆离。
只是师巫洛不喜欢这件衣衫。
平时都任由血气和魔障将它覆盖过去。
仇薄灯黑眸中冷酷消散得干干净净,低垂下头,描摹师巫洛衣上亮色暗红,缕白发垂到脸庞,随着云上风轻轻拂动。他低头时,被红衣簇拥着肌肤白如冰瓷,年纪下子看着变得很小,像个纯然不染尘埃,不知世事少年。
指尖掠过龙尾,又翻看两三遍。
见暗火只是燃烧,点影响都没有,仇薄灯仿佛意识到什最好事情,拍掌:“真好!”
师巫洛点也不在乎。
只要仇薄灯能够不在乎。
“你衣服怎起火?”
仇薄灯将视线收回,转头看师巫洛,忽然伸手扯过他衣摆,白皙手指在袖上缓缓划过,星星点点银灰光晕飘起,就像火燎过宣纸棉片时,边沿飞起炭尘。随着他指尖掠过,血衣上浮现出山川河流暗纹。
“……也是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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