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不是他错。
他只是太温柔。
师巫洛要把他娇娇拉出这样个可怕,会吞噬掉全部希望旋涡。
“……城西藻井建好,用红木和玉砖,穹顶覆海,要刻什?”
“刻盘茎莲吧。”仇薄灯想想,说。
师巫洛教他哭泣,教他嘶吼,教他把所有压在心底痛苦发泄出来。
在他无力承受时候,带他沉睡,带他逃避。
在他陷入沉睡时候,为他建座城,为他收集那些飘零破碎魂火。
慢慢地,仇薄灯终于能够短暂地从旋涡里挣扎出来,安静地被他拉着,去走过那些精致美丽街道,会因两个漂亮风灯露出笑容。到现在,他白发终于恢复成黑发,开始能陆陆续续做些以前喜欢事。
爱美酒精食,爱器乐歌舞。
可伤痕始终在那里。
每个同伴倒下身影,每道从他们咽喉喷出鲜血,都是道深深伤痕,刻进活下来人魂魄。也许开始,能借理想,借遥远梦将它们压下,但它们始终就在那里,总有天,会在某个瞬间,彻底爆发,把你整个地淹没。
可它们无法被否认,更无法被拒绝。
只能被缓解,被接纳,只能在整个破碎后,再去慢慢地愈合。
坠进幽冥后,最初段时间里,他恋人不会哭也不会笑,丧失言语能力——个新世界,个碾碎太乙新世界……那是他太乙啊,是万载不变太乙,是把他护成鲜衣纨绔太乙。
。晚上带你去看。”
“嗯。”
“街灯上次只挂半,要不要起挂好?”
“嗯。”
两人角色仿佛颠倒。以往教导切人,变成沉默那个。以往沉默,成娓娓道来那个。
然后,他忽然笑。
笑得眼眶湿润,眼尾发红。
他问:“阿洛,你怎能这好?”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好不病人,无家可归败犬。但在漫长时光里
日满月圆时,定要拉阿洛来塔顶看杂书,擦枪走火时,在街头巷尾胡来。
只是,大部分时候,仇薄灯思绪很难控制,总是不经意间,就陷入到泥沼里————太多痛苦压在个人身上时候,往往会造成这样结果。
他会觉得……觉得自己不配欢喜,不配享乐。
会觉得自己好端端,就是种罪过。
仿佛很愚蠢,很可笑,很荒唐。
那些陪他走过石阶,陪他说笑,永远无条件站在他背后人,就那活生生碾成血肉泥尘。
还有阿绒、石夷……
那些他以为自己忘伤痕,统统卷土重来。
那些陈年苦痛彻底爆发出来,彻底摧毁他。
……他该怎面对这切?
这样颠倒已经持续很久。
师巫洛手指插进仇薄灯发里,下下地梳理已经恢复黑发,慢慢地给他讲接下来他们可以去做什。可以去看鱼群,可以去挂灯笼,可以在冥河畔散散步……如果什都不想做,可以再起沉睡会。
他有很长很长时间,来点点治愈自己恋人。
痛苦有许多进程。
就像至亲离世最初段时间,最亲近人反而毫无异样,古往今来,总有很多英雄,仿佛有铁石样心肠,在目睹亲朋牺牲后,仍旧能寸步不停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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