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些时候,只有老新独自人留在这里。他抱着包在旧褂子里膝盖,茫然坐在厨房里,疏雨声中,暮色已渐逼近屋内,拉天窗绳子,下水口边水缸……已消失在暗中。忽然,上野钟声下下响起来,在雨空中传开沉重余响。老新惊醒过来,向四周扫眼,然后摸索到下水口,用勺子舀起水缸里水,喝起来。
“村上新三郎,源氏门中繁光(1),今天得好好干杯。”
他嘴里念叨着,很有味地喝着黄昏凉水……
明治二十三年三月二十六日,阿富同她丈夫和三个孩子,走过上野广小路。
那天,在竹台举行第三届全国博览会开幕典礼,黑门带樱花,大半也正在开放。广小路上行人,挤得推也推不开。从上野开会归去马车、人力车,排满长队,拥挤不堪。前田正名、田口卯吉、涩泽荣、辻新次、冈仓觉三、下条正雄(2)……这班乘马车、人力车贵客,也在这些人群里。
老新不好意思地,连阿富脸也不敢看。
“问什?”
“不问别……个女人,失身是大事,可是你,阿富姐,为救只猫……就随随便便答应,这不太那个吗?”
老新才住口,阿富轻轻笑,抚抚怀中猫。
“你那爱猫儿吗?”
感情。老新深深注意着她情绪变化,大步走到她身后,打开通茶间门。茶间当然比厨房更黑,主人搬走后,留下茶柜、长火钵,还可以清楚见到。老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微微出汗阿富大襟上凸出胸部。阿富好像已经感觉到,扭过身子望望老新,脸上已恢复开头时样灵活表情,可是老新倒反而狼狈,奇妙地眨眨眼,马上又把枪口对准猫儿。
“不,不许开枪……”
阿富边阻止,边抛落手里剃刀。
老新冷冷笑:
“不开枪就得依!”
丈夫抱着五岁儿子,衣角上还扯着大男孩,拥挤在往来人流中,还时时回头照顾身后阿富。阿富搀着最大女孩,见丈夫回过头来,便对他笑笑。
“可是大花,大花多可爱呀……”
阿富暧昧地回答。
“在这带,你是出名忠于主人,倘把猫打死,你觉得对不起主人——也许你这样想吧?”
阿富侧着脑袋,眼光望着远处:
“不知怎样说才好……那时候,觉得不那样,总不安心嘛!”
阿富没奈何嘟哝句,却突然站起来,像下决心,跨出几步走进茶间去。老新见她这爽气,有点惊奇。这时雨声已停,云中还露出阳光,阴暗厨房渐渐亮起来。老新站在茶间外,侧耳听着茶间里动静,只听见阿富解去身上小仓带,身子躺到席子上声音——以后便没声响。
老新迟疑下,走进微明茶间,只见茶间席地上,阿富独自仰身躺着,用袖子掩脸……老新见这情况,连忙像逃走似退到厨房里,脸上显出无法形容既像嫌恶又像害羞奇妙表情,到板间,便背对茶间,突然发出苦笑来:
“只是跟你开开玩笑,阿富姐,开开玩笑,请你出来吧……”
过会之后,阿富怀里抱猫儿,手里提把雨伞,同正在摊开席子老新,随意说着什。
“阿姐,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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