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和魔鬼（1 / 4）

但是只有件糟糕事，就连魔鬼也无可奈何。方济各·沙勿略乍来到日本，教既没传开，连个信男信女也还没有呢，魔鬼也就找不到可诱惑对象。对这点，连魔鬼也颇感到尴尬。别不说，眼下就无所事事，不知道该怎去消磨光阴才好。

魔鬼左思右想，它打算种点花草来解闷。离开西洋时，它就在耳朵眼里装各式各样植物种子。至于土壤，从附近借块田就成。对此举连方济各司铎也满口赞成。司铎只当是自己手下这个传教士想在日本移植西洋药草什呢。

魔鬼马上把犁和镐头借来，耐心地耕起路旁园子来。

正当初春潮润季节，隔着弥

烟草这种植物，本来日本是没有。那它是什时候从国外移进来呢？关于年代，种种记录并不致。有说是庆长年间(1)，也有说是天文年间(2)。到庆长十年左右，全国各地好像都在栽培。文禄(3)年间，吸烟已普遍流行，甚至出现这样句世态讽刺诗：

莫要说是禁烟令，

纸空文禁钱令，

天皇御旨无人听，

郎中诊病也不灵。

烟草又是谁带进来呢？举凡历史学家都会回答说，是葡萄牙人或西班牙人。但未必尽然。传说中，另外还有种回答。据说烟草是魔鬼从什地方带来，而魔鬼又是天主教神父（多半是方济各司铎(4)）万里迢迢带到日本来。

这说，天主教徒也许会责备诬蔑他们神父。依说，事实好像确是如此。因为，南蛮(5)天主来到同时，南蛮魔鬼也来——输进西洋善同时，也输进西洋恶，此乃极其自然之事。

但是魔鬼是不是真把烟草带进来呢？这点也不敢保证。据阿纳托尔·法朗士(6)作品，魔鬼曾企图用木犀草花来诱惑位修士。那，它把烟草带到日本来说法就不定是捏造。即使是捏造，在某种意义上也许会意想不到地接近于事实呢。由于具有上述看法，想在下面记载个输入烟草传说。

天文十八年(7)，魔鬼变成方济各·沙勿略手下名传教士，经过漫长航程，安然无恙地来到日本。它之所以能变成名传教士，乃是因为那个传教士本人在阿妈港还是什港口上岸，行人所乘船只就起碇，把他撂在岸上。魔鬼直把尾巴卷在帆桁上，倒挂着暗中窥伺船里动静。于是，它就摇身变，变成那个传教士，成天伺候方济各司铎。当然，倘若这位先生去造访浮士德博士，他还能变成穿红大氅体面骑士呢。这点把戏耍起来算不得什。

可是到日本看，跟他在西洋时读过《马可·波罗游记》所记载大相径庭。首先，游记把这个国家描述得似乎遍地是黄金，但是到处也找不到这样迹象。看光景，只要用指甲搓搓十字架，把它变成金，就颇能诱惑此地人们。马可·波罗还说，日本人靠珍珠之类力量获得起死回生之术，这恐怕也是扯谎。既然是谎言，只要见井就往里面吐口唾沫，让疫病流行，于是大多数人将会痛苦得把死后升天堂事忘得干干净净。——魔鬼装出副虔诚样子，跟随方济各司铎到处参观，心里这想着，兀自踌躇满志地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