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讲:“最毒妇人心,女人坏起来是个无底洞。”
就在这天夜里,在片雷雨声中,她像道闪电样消失,从此无影、无踪、无音。然后天夜里,她又像只蝙蝠样,趁着漆黑鬼鬼祟祟潜回村里。你不知道她来做什,反正没找任何人,也不偷东西,像个迷路孤魂野鬼,空落落地在村里转圈,又走掉,神不知鬼不觉,只有天知地晓。
半夜里,瞎佬被个婴儿哭声吵醒,他就是小瞎子,是被裹在襁褓里丢在瞎佬家门
什要坐牢?”
“因为当过国民党啊。”
“这不就对,你是国民党所以要接受们审查。”
“好,审吧,查吧。”上校声音突然变得含糊,好像嘴里含着什,该是叼着烟吧,“反正也不想回那鬼地方去,简直像个茅房。”传来嚓声,应该是在点烟,“太臭!宁愿待在这里。嘿,只要有烟抽,”确实是在点烟,“可以陪你讲到天亮,你有什都可以问,什都可以跟你讲,包括你爹和你妈情况。”
三七
这个不用上校讲,们都知道,小瞎子是独养儿。无兄弟,没姐妹,家里只有他个孩子——这叫独养儿;如果是女儿,就叫独养女。们村虽然人多,但这样独根独苗人还是很少,印象全村好像只他个。当然,野路子不算,野路子是外头领来,他妈是只石鸡,下不蛋。
其实,小瞎子连亲妈都没有,他妈在生他前就跟人跑掉——谁愿意嫁个瞎子嘛。听说他妈长得不难看,甚至有点好看,张桃子脸,圆圆,眉毛浓浓,嘴唇嘟嘟红。没见过——连小瞎子都没见过,怎可能见?是听说。还听说,他妈是被骗来,相亲时见是小瞎子叔叔,瞎佬弟弟,进洞房时也是弟弟。两兄弟长得像,声音也差不多,关灯,弟弟出去,哥哥进来,黑灯瞎火,新娘子只能当傻子。
爷爷讲:“这是个天大阴谋,观音菩萨都要上当,别说个新媳妇。”用老保长话讲,新媳妇进洞房哪个不慌里慌张,又没个灯火,谁分得清谁?只要不是野人,身上长满毛,调谁去也分不清。
第二天早上,小瞎子他爹醒来,呼天抢地地哭,说是过夜洞房,眼睛看不见,瞎掉。开始他妈蛮相信,跟着哭,后来四方给他寻医生看病。当然看不好,瞎佬生出来就是大瞎子,现在又是大骗子,骗到个嘴唇嘟嘟红老婆。如果弟弟不回来,女人可能永世是他。但弟弟不可能不回家,他只是被村里派去江北修北渠,眼看嫂子已经身怀六甲,生米煮成熟饭,斗着胆子回来,见嫂子口口叫。叫得声音响响,味道甜甜,好像这样叫叫就可以消除嫂子疑心。
怎可能?你从小瞎子满肚子鬼主意看,可以预想他妈不可能是个大笨蛋,小笨蛋也不是。村里人讲,他妈是只笑面虎,聪明得很,表面上什也不讲,背地里却什都做。她边跟个经常来村里卖麦芽糖货郎偷偷在田野里滚稻草堆,边把瞎佬给人算命挣来钱都骗到手。钱骗完后,她去公社医院配回来七粒药片,天夜里,她把药片全部丢进锅稀饭里。这天夜里瞎佬家人呼呼大睡,像窝死猪,天上打雷都吵不醒,因为那些药片是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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