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寻女人?”老保长阴阳怪气讥笑他,“女人是有,就怕你没毬用,听说你被阉。”
上校讲:“你不要污辱人,是好心来跟你账。当初是匆忙走,没机会跟你清账,今天是专门来还旧债。”
“还债?你还得起吗?”老保长讲,“你欠条命。”
上校笑道:“不欠
吃你是不是?可你上当啦老巫头,你是聪明时糊涂世。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你向被鬼附着害着,今天就是来给你驱鬼。”
老保长想抽烟,拿出烟又放回口袋,板着脸孔对爷爷讲:“给你驱鬼凭什吃自己烟,先拿包烟来。”知道烟在哪里——在床头柜里,看爷爷脸色是同意,便拿出包给他。
趁老保长拆烟、叼烟、点烟之际,爷爷幽幽又犹豫地问:“你意思……小瞎子……在造谣……”
老保长吐出口烟讲:“笃定!”
爷爷受他笃定口气鼓励,稍微坐正身子,眼巴巴地望着老保长,畏缩缩地告诉他:“可他身上真有字,肚皮上。”指当然是上校。
老保长脱口而出:“别讲肚皮上,你就是把字刻在他额头上也不相信。”抽烟,略作停顿,接着讲,“有字相信,但必定不是那个字。你讲谁死从棺材里爬出来相信,你讲死要去阴曹地府被群女鬼生吞活剥相信,总之你造其他谣都可以相信,但你讲太监是鸡*犯就是不相信。天真地真,都没有自己经历真,今天就来同你讲讲亲身经历太监故事,要不是看你要死,是坚决不会讲。太监要知道同你讲这些,非把剁成肉酱不可。”
五二
这秘密事,当然不能听。老保长把赶出来。但天在下雨,总没必要出门吧,上楼去好。爷爷叫去退堂楼上,去那里,隔着远,他们在这里吵架也听不到。响声上楼,响声去到退堂楼上,然后脱掉鞋子,像只猫样,敛声收气,轻手轻脚,潜到厢房楼上。楼板是百年前老木板,像老太婆脸孔,瘪地方瘪,褶地方褶,站着可以听到老保长放屁,趴着可以听到爷爷叹气,总之什声音都可以听清二楚。你知道最爱听上校故事,现在有他个故事,传要剁人肉酱,多诱人啊!当然要偷听。索性睡在楼板上听。雨水已经汇聚成流,流入接在屋檐下竹槽,摔在天井里,噼啪响,即使翻个身也是有掩护。
只要不打喷嚏,相信比鬼还要隐身。
老保长讲故事样式跟爷爷比,有两多少:多是废话和脏话,少是具体年份。他讲年份不讲民国哪年,也不讲公历多少年,统称“那年”,糊里糊涂,像他人样。好在已经听够上校故事,他糊涂,不糊涂。马上听出,故事起头年份是上校拎着箱子金银财宝回乡(后又拎走)那年,秋天时节。当时老保长腰杆子钢硬着,住是大台门屋,门口有两只石狮子、只拴铁链条大黄狗。黄狗见熟人摇尾巴,见生人汪汪叫,门铃样,家丁就被唤出来。家丁是本村,认得上校,攀谈起来,终究是个意思:老保长恨你个洞,劝上校回头,别自讨苦吃。上校不听劝,闯进去,果然遭老保长顿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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