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
从们村往山里走十几里,是个叫秦坞小村庄,大姑就嫁到那村庄里。从秦坞再往山里走十几里,是个叫骆村大村庄,三姑家就在那儿。每年春节,都要跟爷爷去几个姑姑家拜年,三姑家是最不爱去,因为太远。不爱去也得去,这是礼数。去多,对这些村庄都有些解,比如骆村为什叫骆村,是村里人都姓骆吗?不是。骆村跟骆驼有关,意思是这地方缺水,村里人像骆驼样,要四处寻水吃。这儿没有大源溪,只有两条山涧小溪,经常断流,冬天几乎勺不到碗水。所以,这儿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都挖个水窖,储水。
爷爷讲,骆村缺水跟这儿山矮有关。其实这儿都没有山,只有支岭,叫蚂蟥岭,意思是它像蚂蟥样,细长细长——好似还可以拉长,上去后时下不来,样子和性子都类似蚂蟥。蚂蟥不像蚊虫和其他虫子,叮在身上,人动下就开溜,警觉得很。蚂蟥是个笨蛋,癞皮狗,叮上身,你扯不下来,扯下来得有耐心和窍门,要慢慢地轻轻地挠它,挠得它痒痒,它才会松口,溜掉。很多外乡人经常上蚂蟥岭当,不吃饱饭就上山,结果肚皮饿瘪,还只是走在蚂蟥背脊上,离下山还远着呢。
细长蚂蟥岭卧在像大海样丛山峻岭里,像条海峡,很合适当边界,岭背便是界线,这边是们县,那边是邻县萧山。下山,是萧山小陈村,捂在山坳里;走出山坳是大陈村,那儿已是杭嘉湖平原散落角。平原上村庄可以无限止扩大,大陈村居然比们村庄还大倍,有近万人,大概也是们省里最大村庄吧——不知道,是爷爷这讲。
爷爷讲:“人多好藏人,好像树叶藏在树叶里,最难找。”
上校聪明绝顶,怎可能不懂这道理?他就藏在大陈村,和老母亲起落脚在当地个老庙里,庙里大和尚是他母亲在普陀山修行时相识。大和尚背上长个瘤子,活,年年在长个儿,已经大得像只老太婆瘪奶子,耷拉下来,走路晃荡晃荡。天大地大,上校哪儿不去,偏投奔这儿,正是得知这情况,他可以帮大和尚驱病消灾,建立交情,然后留下来。
这里,们公安管不到,大街上没有通缉他头像,没人知晓他是罪犯。年多来,他天天晨早傍晚扫地,白天夜里陪母亲念经,念经水平已追上大和尚。他甚至已经学会口地道萧山话,剃个光头,穿身僧服,没人看得清他来历,也没人去看去想。他在这里像在们村里,照样是好人缘,大家尊敬,上下欢喜,以致那天们公安去抓他们母子俩时,和尚结集起来,拦在门口,不准公安带人走。最后是上校,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劝散和尚,公安才把他们押上吉普车。
吉普车翻过蚂蟥岭,往县城开,中途必经们村。经过时,公安把车停在祠堂门口,押着上校,许他回家十分钟,拿取即将坐牢必备东西。那时正和矮脚虎起在老虎屁股上摇柿子吃呢,所以没见着,而多数人是见着,没见着人也很快听着。父亲、爷爷、老保长,包括小瞎子都是亲眼见着。
爷爷讲:“他白,胖,光个头,身和尚穿扮,看上去真像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