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前堂里讲着,躺在厢房里床上听着、想着。尽管他们谁都没提到,尽管什也没看见,但脑海里总浮现个情景:村里人成群结队从弄堂出来,聚在祠堂门口,把吉普车团团围住,等着上校回来车上……当上校回来时,大家目光都没看他脸,而是盯着他小肚皮,希望用目光扒下他裤子……这不是说大家不同情他,要看他笑话,而是大家都首先想满足自己好奇心。自己就是例子,听说公安把他当头水牛样押着、管着,顿时对公安生出种恨,同时又想叫公安扒下他裤子,让看看他肚皮上到底绣着什字。徒劳地想着他肚皮、肚皮,以致怎也想不起他长相。窗外,风有气无力地吹着,被纷乱空想弄得精疲力尽,以致没有力气睡着。
六三
上校聪明体现在四四面面,公安抓他时毕竟意外,突然袭击,速战速决,庙里东西他什都没带——正因两手空空,他才说服公安准许他回趟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要趁机给父亲递话,去收养他猫。但明不能讲,公安禁止。于是他盘着父亲心思布局,先埋下暗号,在屋门口随意丢条专给猫汰浴毛巾,然后不关院门。他盘算,父亲只要看他家院门没关好,定会进院门去看看,然后看到毛巾,想到猫。后来临时冒出小瞎子吐他口水事,他趁机设计,连骂小瞎子几声:“畜生!畜生!”而眼睛死死看着父亲。父亲当即明白,是在提醒他猫事,回头就去上校屋里看。
开始父亲以为猫已被上校带回家,看到毛巾,看不到猫,知道猫还在庙里。第二天早,父亲便出发去大陈村,领回两只猫,挑回担东西。不知道有什东西,东西存在上校屋里,猫被父亲带回家里。从此家又多出两张刁
个和尚。”
但其实已是个被抓捕归案罪犯,双手被手铐铐着,步步被公安押着,不准同任何人讲话,没有点自由。父亲想凑上去同他讲句话,被公安把推开;小瞎子跳到他面前,想吐他口水,也被公安挡开并训斥。公安押着他,也保护他,像管着公家头水牛。他母亲直没下车,埋着头,在小心翼翼地抽泣,不敢哭,哭出声,公安就骂,要她闭嘴。你看不到她脸,只看到头蓬乱白发和半身黑衣裳,埋伏在前座靠背后,随着抽泣在索索发抖,像只关在笼里等着宰杀白头黑羊。有人看见,她手也是被铐牢,银色手铐,从黑袖子里露出半,像戴着银手镯。
这天晚上全村人都在问同个问题:公安是怎发现上校?爷爷怀疑是老保长透露风声,因为父亲带他去看过上校。
爷爷讲:“他这个嘴,吃醉酒,肠子都要吐出来。”
父亲讲:“这不信,上校身上绣字事就是例子。”
爷爷讲:“倒也是,二十多年他个字都没吐过。”
父亲讲:“上校事你杀他头他都不会松次口。”
爷爷问:“那你还跟谁讲过?”
父亲嚷:“你以为是三岁小孩!”
爷爷讲:“你嚷什,怕人家听不见?跟你讲,你还是要装着不知道,公安要知道你知情不报也会把你抓进去。他妈不就是例子,为什抓她?她犯是包庇罪,包庇罪犯也是罪行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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