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听下去你就知道是他什。”
她继续说——
就是那次,终于向他说出爱。事情是这样,趁昏迷时他给脱臼肩膀复位,那个痛,死人都要痛醒。醒来发现下面全是血,以为受伤,可并不觉得哪里痛。他让起身走,蹬腿,弯腰,都没问题。他知道是怎回事
她没收不,也归还不。因为嵌入血肉,只能同血肉同生同亡。
初恋感觉是甜蜜秘密,是紧张等待、偷窥,是手不经意中相碰触电感觉,是炮声轰轰中害怕和祷告,是午后阳光在风中行走,是微风吹来稻花香,是彻夜不眠累人旅程,是各种复杂幽秘、别出心裁明测暗探。总之是细腻琐碎,孤僻,怪异,情乱神迷,神神叨叨。她改变不事实,甚至乐于耽于这种逝去事实中,不免说得铺张,让觉得啰唆。整个晚上,第次出现听力疲劳感觉,忍不住打断她:
“总之你爱上他。”
“是,”她脱口而出,“这辈子只对他这爱过,爱得小心翼翼又天昏地暗。”
她又列数种种心花怒放又揪心断肠细节、事迹,痴迷于逝去青春和灼伤泪眼甜滋滋苦涩中,流连忘返。这是她毕生辉煌,生盘根错节痛根子,彩虹样、惊人美丽,也是惊鸿瞥残酷。她心里在燃烧,颗孤寂心在往情深。没有人会忘掉自己宝贝藏在哪里,也没有人会忘掉刺穿自己心箭。不忍心再打断她,就让她说个够吧,这不是修养,而是仁慈。
终于,她在迷途中绕出来,回到正途——
不知道具体是从什时候开始爱上他,就像不知道他身上有哪点是不值得爱。爱他笑声;爱他背影;爱他抽烟样子,爱他丢下烟蒂;爱他在手术失败后骂娘愤怒,当然更爱他手术成功后灿然笑容;爱他遛猫逗猫样子,那定是他最得意开心时候;爱他义无反顾奔赴前沿阵地去出诊英勇,爱他风尘仆仆回来喜悦和痛苦。们医院总共有七个外科医生,他去前沿阵地出诊次数比其他六人加起来还要加倍多。
为什要出诊?因为有些伤员伤势太重,下不阵地,下来必死在途中。他闻讯后总是对其他医生说,别抢,去,要让金子(手术器具)多发光。那可能就是去送死,前线枪炮是不认人,敌机在空中专门找这种孤单吉普车,认为里面定是送情报人或大首长。好几次,随他去前沿出诊,路上遇到敌机扫射,有次梭子弹正好钻进和他肩并肩夹缝里。吓得哇哇哭,他笑道,谁说子弹不长眼?子弹知道们要去救人,打死俩等于要打死堆伤兵,它下不手。有次车子被地雷炸翻,滚入山沟里,司机当场牺牲,下体出血,只肩膀脱臼,痛得昏过去,他毫发不损。他常说,救人命胜造七级浮屠,他造浮屠已上千级,已经在天上,死神够不着他。
真,他那拼命,几十次去前沿阵地救人,身边人个个死伤,他最严重次只是断过个脚指头,其他都是擦伤皮肉,跟穿着铁布衫似。也许这就是福报吧,但他现在这样子哪有福气?
说:“你就是他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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