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小年把杯水全喝下去,又看着那条连衣裙说:“现在穿有点早。”
“不早,”汤君赫说,“你不是想去斯里兰卡吗?那里年四季都是夏天。”
“哦……”汤小年若有所思,“以前上初中时候,地理老师好像讲过,是热带对吧?”她只有初中学历,自己吃没文化亏,就逼着汤君赫好好学习。
“嗯,是热带。”汤君赫说完,把骨瘦如柴汤小年抱起来,让她坐在窗边多晒会儿太阳。
汤小年手放到那条连衣裙上,有些出神地说:“醒过来之前做个梦,梦里杨成川还给读诗来着,站在窗边,文绉绉,就坐在窗台上,虽然听不懂,但就是觉得那诗特别美。”她说到这里时停下来,怔忡会儿,又轻声说,“二十多年前事儿,想起来还跟发生在眼前样。”
杨煊走后,汤小年又陷入昏迷。对于她现在身体状况来说,能说这多话已经算是奇迹。
汤君赫放下手上工作,把不打紧择期手术全往后推,心陪着汤小年。
肿瘤科郑主任下午过来查房,委婉地暗示他该准备后事。汤君赫下班,换上衣服,又去附近商场,给汤小年买条姜黄色连衣裙。
他记得在他很小时候,汤小年有条很漂亮连衣裙,姜黄色,长至膝盖。她穿这条连衣裙时候,街上人都频频回头朝她看过来。汤小年那时脸上表情是有些傲气,谁都不理,大抵清楚自己有几分姿色。
再后来,汤小年就嫁给杨成川。也许是因为单位里风言风语太多,她衣柜便愈发素淡,再没穿过颜色鲜艳衣服。回想起来,汤小年其实是很爱面子。
近半个月来,汤小年精神从没像现在这样好过,汤君赫催她休息,她固执地不肯,絮絮叨叨地说话。
她说你们科室薛老师,人是严厉点,但对你是真好,那忙还抽时间看,你是小辈呀,人家这样做是看重你意思,你要知恩报恩懂不懂?说润城杨成川以前司机陈兴,每年过年都记得送饺子过来,总是记挂着你们俩,以后回润城要去看看他知道吗?说周阿姨年纪也不小,这些日子劳心费神地守着,不能在钱上少人家;又说你以后买车,上路要记得小心点,路上开慢点,杨煊也是样……
她握着汤君赫手,交待得事无巨细,汤君赫件件地应着,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汤小年说不知多久,说到筋疲力竭,声音渐渐弱下去,最后句话弱得听不清说什,便没音儿。
屋里片寂静,汤君赫感觉到握着自己那只手陡然地松劲儿,瞬间他眼泪犹如冲破堤坝洪水,全部涌
汤君赫把那条连衣裙放到旁抽屉柜上,坐在旁边陪她,但汤小年这次昏迷持续时间尤其长,连着两天意识都没有清醒过。
直至第三天中午,正值午后日头最热烈时候,汤小年在满室阳光中睁开眼。
她醒过来,精神就变得异常好,汤君赫转身接水,回身,看到汤小年自己坐起来,拿出那条姜黄色连衣裙放在腿上,细细地端量。
“真好看,”汤小年说,“穿会不会太年轻?”
“怎会,”汤君赫把水杯递到她唇边,“你喝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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