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厄谢绝。他看看稿纸。
“请别看,”格朗说,“这是初稿,它使头痛,头痛得要命。”
他自己也在注视所有这些稿纸。他手似乎无法抗拒地被其中张所吸引住,把它拿起来,隔着没有罩子灯泡照着。纸在他手中颤动着。里尼注意到职员额上湿漉漉。
“坐下吧,”里厄说,“请念给听。”
那职员向里厄看眼,微笑着,显出非常领情样子。
怪呼啸声似乎越来越响。
“对,”格明说道,“应该做到十全十美为止。”
里厄虽然对文学界习惯知道得不多,但根据他印象,事情做起来不会那简单,而且出版者在办公室里大概是不会戴帽。但是,事情也很难说,里厄认为还是不说为妙。他不由自主地又倾听起鼠疫神秘呼啸声来。这时他们已走近格朗所住区里,因那里地势比较高,阵微风吹来,身上感到凉快,同时也吹走城中所有喧闹声。格朗还在不断地讲,但里厄并没有完全听见这位老好人在说些什,只明白他所说那本书页数已写不少,然而这位作者为使作品达到完善地步,真是绞尽脑汁。“为个字,往往整晚整晚,整个星期整个星期时间花上去……有时只是为个连接词。”讲到这里,格朗停下来抓住医生大衣上颗纽扣,连串话音从他那张缺牙嘴中含糊不清地吐出来。
“医生,您总知道,必要话,要在‘然而’和‘而且’之间作出选择,这还不算太难。要在‘而且’和‘接着’之间进行挑选,这已比较不容易。如果要从‘接着’和‘随后’之间决定用哪个,那就更难。但是确实还有比这更难,就是‘而且’该用不该用问题。”
“不错,”里厄说,“明白。”
“好,”他说,“也确实很想这样做。”
他直看着稿纸,略等会儿,然后坐下。同时,里厄在注意聆听城中传来模糊嗡嗡声,好像是在回答鼠疫呼啸。就在这个时候,里厄对展现在他脚下城市,对被这个城市禁闭人们以及黑夜里压抑住恐怖嚎叫声都有种特别敏锐感觉。格朗提高他低沉嗓门念道:“在五月份个美丽清晨,位英姿飒爽女骑士跨着匹富丽枣骝①牝马,驰骋在布洛涅树林花径上。”格朗念完这句后,两人都不作声,这时他们又听到这苦难城市模糊不清嘈杂声。格朗放下稿纸,继续对它凝视着。过会,他抬头问里厄:——
①原文为“栗色”。下文中,格朗因未解“栗色”词义,误以为“栗色牝马”系马
他说罢又往前走。另个显得不好意思,又追上来。
“请您原谅,”他嗫嚅着说,“今晚也不知怎搞。”
里厄轻轻地拍拍格朗肩膀,说愿意帮助他,并说对他所讲很感兴趣。对方情绪略略平静些,在走到他家门前时,他犹豫下后就邀请里厄上他家去坐坐。里厄接受邀请。
格明请里厄坐在餐室张桌子前,桌上摆满着稿纸,稿纸上字迹写得很小,还划着道道涂改杠子。
“对,就是这个,”格朗冲着里厄探询目光回答说。“你要喝些东西吗?这里有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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