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说,“输。”
医生俯身观察病人,发现在滚烫皮肤下面出现串串淋巴结,病人胸部发出阵阵杂音,使人联想起地下铁工厂嘈杂声。塔鲁情况很奇特,他病征说明他同时患两种不同类型鼠疫。里厄直起身来说,血清要过会儿才能发挥全部作用。塔鲁好像想说什似,但阵高热卡住他咽喉,把他话压下去。
晚饭后,里厄和他母亲来到病人身边坐下。随着黑夜来临,塔鲁斗争也开始,而里厄知道这场跟瘟神艰巨斗争要直继续到黎明。但是在这斗争中最精良武器并不是塔鲁熊腰虎背,而是他血液,也就是说里厄刚才在注射时所看到、沿着针头从塔鲁胳膊里流出来血液,更确切地说,是他血液里内在那种比灵魂还要难以捉摸东西,这是任何科学都无法作出解释。里厄只能看着他朋友进行斗争。他要做无非是使脓肿早点成熟,打些补针,但是几个月来反复失败使他学会应该如何去看待这些措施效果。实际上,他唯任务是为这些措施偶然生效而创造条件,而这种偶然性常常是要靠人会促成。他想,定要促成这种偶然性,因为瘟神表现已弄得里厄摸不着头脑。它又次卷土重来,力图挫败人们用来对付它战略,它已从那些看来它似乎已经扎根地方消失,但是它却又出现在那些人们意想不到地方。它又次搞得人们目瞪口呆。
塔鲁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跟瘟神战斗着。整整夜,在病魔袭击下,他始终没有焦躁不安,而只是以他那粗壮躯体和他那默默无声意志力来进行斗争。整整夜,他也从来没有吭过声,他以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正全神贯注于斗争,不能有刻分心。里厄只能根据他朋友眼睛来观察这斗争各个阶段:时而睁开,时而闭上;眼皮时而紧闭,贴着眼球,时而放松;目光时而凝视着样东西,时而又回到医生和他母亲身上。每当医生和他目光相接时,塔鲁总是作出巨大努力,报以微微笑。
有这会儿,街上传来阵急促脚步声。似乎人们听到远处雷鸣,正在迅速奔跑。雷声越来越近,最后街上响起潺潺流水声:又开始下雨,不久,雨中夹杂冰雹,劈劈啪啪地打在人行道上。窗前挂帷阵阵地波
讲:
“里厄,应该把切情况都告诉。需要知道。”
“答应您要求。”
塔鲁那张大脸扭动下,勉强笑。
“谢谢。不愿死,要斗争。不过要是输,也希望有个好结局。”
里厄俯下身去,紧紧地抓着塔鲁肩膀,说:
“不!要做个圣人,就应该活下去。斗争吧!”
这天天气开始很冷,后来渐渐暖和些,到下午就下好几场大雨和雹子。黄昏时分,天空略有放晴之意,但天气却变得更加寒冷刺骨。里厄晚上回来,连大衣也没顾得上脱掉就走进他朋友房间。他母亲正在那儿打毛线。塔鲁好像没有移动过位置,但从他那由于高烧而变得惨白嘴唇上,可以看出他正在坚持斗争。
“怎样?”医生说。
塔鲁耸耸他那露出被外宽厚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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