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厄知道他母亲这时候在想什,他知道她在疼他。但他也知道爱个人并不是件不起事,或者至少可以说,爱是永远无法确切地表达出来。因此,他母亲和他永远只能默默地相爱。但总有天会轮到她或他死去,然而在他们生中,他们却没有能够进步地互相倾诉彼此之间爱。同样,他曾和塔鲁在起生活过,塔鲁在这天晚上死,但他们也没能真正享受过两人之间友情。正像塔鲁自己所说那样,他是输。但是他,里厄,他又赢得什呢?他懂得鼠疫,懂得友情,但现在鼠疫和友情对他说来已成为回忆中事;他现在也懂得柔情,但总有天,柔情也将成为种回忆。是,他只不过是赢得这些东西。个人能在鼠疫和生活赌博中所赢得全部东西,就是知识和记忆。可能这就是塔鲁所说“赢”含义!
街上又传来辆汽车驶过声音,老太太在椅子上挪动下。里厄对她笑笑。她对他说她不累,但马上补充说:
“你应该到山区去休息休息。”
“当然喽,妈妈。”
是,他将到那儿去休息下。为什不呢?这可也是个去那儿回忆下借口。不过,要是只懂得些东西,回忆些东西
高高凌驾于鼠疫之上平台上空,就曾出现过这种气氛。那时候,他就联想起自己经历过种情景:他亲眼看到些病人死去,接着,类似这种宁静气氛就会出现在病床上空。这种间隔,这种庄严间隙,这种战斗后平静到处都是样,这是种吃败仗后寂静。但是,现在笼罩着他朋友周围气氛却寂静得异乎寻常,它跟街上以及这座已摆脱鼠疫城市寂静气氛是多协调!因而,在里厄感觉中,这是次决定性失败,它宣告切战争结束,但同时又把和平变成种不治创伤。医生不知道塔鲁最后是否找到安宁,但至少在这时候,他自己预感到他将像个失去孩子母亲,或个埋葬自己朋友人样,不会再有安宁时刻。
外边,夜晚仍然是那样寒冷,星星在明朗而又冷峭天空里闪耀着。在若明若暗房间里,他们感到玻璃窗上寒气逼人,听到严寒夜晚里大风凄厉呼啸声。老太太坐在床边,姿势仍和平时样,床头灯照亮她右侧。在屋子中间,远离灯光地方,里厄坐在张安乐椅上。他想起他妻子,但每次他总是克制自己,打消这种念头。
在夜幕开始降临时,街上行人鞋跟在寒冷夜里发出清晰咯噎声。
老太太说:“你切都安排妥吗?”
“妥,已经打过电话。”
于是,他们又开始默默无声地守着尸体。老太太不时地看看他儿子。当母子俩目光偶尔碰在起时,里厄就向她微微笑。晚间街上那些熟悉声音相继传到他们耳边。虽然现在城里还没有正式批准车辆可以通行,但许多车辆又都重新行驶起来,它们络绎不绝地在路面上飞驰而过。讲话声、呼唤声此起彼落,接着是片寂静,然后又传来马蹄声、两辆电车转弯时在轨道上磨擦声、隐约嘈杂声,随后又听到夜晚风声。
“贝尔纳?”
“嗳”
“你累吗?”
“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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