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金以为这种老楼早该拆,周围几栋二十年往上全动迁,怎就它还杵在这儿?难不成老天看这孩子太可怜,专门划出个地界来养活?搬走不好吗,换个新环境,新风水,重新来过。毕竟这栋楼不会留什好回忆给这孩子,爸爸死,爷爷死,哥哥死,死前都在这里住过。如今楼里住户基本都搬走,人气越来越寡。冯国金踏着遍布裂痕水泥石阶往七楼走时,生怕踩重会使整栋楼倾塌。对于这里,冯雪娇要比她爸爸更熟悉,小学六年级,她跟黄姝经常相约来秦理家玩,有时他哥哥秦天在家,就去隔壁楼王頔家。如今王頔家那栋都扒掉半,只剩下秦理和他老楼。十年,门内秦理还是当年自己认识那个人吗?傻啊,当然不是。十年前他就几乎听不见声音,病情后来发展到影响发声系统,冯雪娇直不明白那是怎样个原理,只记得最后次见到秦理时候,他甚至连说话都很艰难,大部分沟通靠笔写,偶尔发出两个音节,也像是用鼻腔和后槽牙使劲,字字闷钝,嘴里像含块铁。冯雪娇拼命想把那两个字比方从脑子里抠除,可她控制不住——弱智。那个说话方式就像是弱智。
冯雪娇站在门外,红着眼睛砸门,手都砸疼才想起来,噢,秦理听不见。身后,冯国金声不吭地拽两下墙犄角里根塑料绳。还是爸爸聪明啊,冯雪娇猜,那应该是连通到屋里某盏灯吧。果然,半分钟后,斑驳门被推开半扇宽,那张已然陌生脸出现在冯雪娇面前时,整高过她头。门内那双熟悉丹凤眼先愣住,随即马上要关门,被冯国金大手把卡住,嘴里说着,孩子,就是来看看你——对,他听不见啊——冯国金紧接着用口型夸张地说“来,看,你”。冯雪娇也跟着说,秦理,让们进去吧,求你。
还是当年老样子,只是曾经属于腐朽老人味道不在。父女俩跟着秦理进屋时同时发现,秦理左耳耳蜗里戴着个肉色助听器,想必是能听到些声音。秦理没招呼,甚至没再回头,坐回面向窗户电脑前,继续敲打着键盘,屏幕上是堆冯国金看不懂数字和代码。这间卧室,十年前冯国金本该来过,在秦天被逮捕后那次例行搜查,可当时自己因伤入院,是刘平带人来,什有价值都没找到,秦天从果园里挖出二十万现金,后经证实是秦大志当年抢劫运钞车留下部分赃款,最终被警方没收。往后这些年里,这个孩子靠什生活下去呢?冯国金没脸坐,他站在原地环视着房间,脚有点擎不住身子,个个透明塑料盒和玻璃缸子里,爬都是他这辈子最怕东西:蛇、蜥蜴、蝎子、蜘蛛,还有些他认不出也不想再细看下去玩意儿,若是照娇娇说,正是这些要命玩意儿才合力把另个生命养活到今天。整间房子,整栋楼,不也是个大玻璃缸子吗?个半聋哑天才,蛰居其中十春秋,楼都发霉,人呢?
冯雪娇直试图跟秦理沟通,秦理却连理都不理。冯雪娇怕他是因为听不见,忍不住想上手比画,却又觉得太残忍,收回手。冯雪娇哽咽着说,秦理,是,娇娇,你看眼啊。秦理仍旧无动于衷。冯雪娇眼泪终于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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