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彻夜无眠
韩新月背着书包跨出院门，她脸色苍白而疲惫，而
双眼睛却充满光彩。刚才，妈妈微笑着正式告诉她：“新月，妈盼着你能考上……”正张罗早饭姑妈听见这句话，乐得泪珠儿都滚出来。新月简直不敢置信，她惊奇地感到，妈妈又恢复照片上慈爱！她情不自禁地伸开双臂，勾住妈妈脖子，在那张略显苍老脸上留下个感激吻：啊，妈妈！
韩子奇倒背着双手，步步走下大门前青石台阶，朝着和女儿相反方向走去，他也该上班。走几步，又停住脚，转身望着新月洁白衣裙在烟霭迷离晨曦中轻快地飘向远方，他脸上不觉泛出难得笑容。女儿已经走上希望之路，成功之路，女儿是幸福，但愿她永远不知道她父亲为此付出怎样代价！
舍得让新月失学吗？”她稳操胜券地从另个方向堵击。
他愣住。原来，这是场赤裸裸交易！
进退维谷，走投无路。他不能接受投降条件，只想找些托词：“不，你听
说，那不行。外面谁都知道早就‘破产’，要不然，公私合营时候准得给划个资本家！可现在是国家干部，那些东西……万漏出风去，说不清，道不明，人家会说什
？……就完！”
“没那邪乎！”她镇静地说，根本不为他那耸人听闻言词所动，似乎切都早已想到，未雨绸缪，万无失，“哪儿能毁你？你是咱家靠山！这事儿不用你出面，也不用出面，自有八竿子打不着人来管闲事。你呢？什也不用管，把那屋门给开开，你事儿就算办完。往后，娶儿媳妇前前后后大摊子事儿，都不用你操心！”
韩子奇愣愣地听完她指出这条道儿，暗暗吃惊她用心之良苦，看来，她有这个念头，也不是天两天！
“你别担心，帮忙人只不过中间儿图几个钱儿，他根本就不知道是给哪家儿跑腿儿。”她进步安定他情绪，截断他退路，促使他早下决心。
韩子奇不语。仿佛真有把利刃刺入他胸膛，在他“心尖儿”旁边晃悠，难道他真要“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吗？
“唉，你瞅瞅咱俩有多难！”她却并不以持刀人自居，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摆在和韩子奇同命运地位上，加重语气说，“这可都是为儿女啊！”
最后个鼓点儿敲在韩子奇心上，含蓄地指明要害所在，他明白自己已经步步落入她圈套，难以自拔，无论情愿或是不情愿，只有按她说办！
西天月牙儿已经转到东南，天色不知不觉从浓黑变成灰白。韩子奇默默地离开妻子卧室，摸出须臾不离身边钥匙，打开与他卧室毗邻最西头那间房子，走进他秘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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