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蒙·亨特看出他愧意,却并没有加以嘲笑,感叹道:“创造历史人,应该懂得历史!韩先生,请原谅说句也许不大恭敬话:在收藏当中,任何件价值都要远远超过您所做宝船,因为它们代表着历史,而历史本身就是无价珍宝!”
韩子奇亲手制作宝船,刚才还被沙蒙·亨特捧入云霄,而现在却又落千丈,韩子奇像随着他在长河大浪中颠簸起伏,他并不感到受侮辱,只是觉得自己懂得太少,他多愿意跳出雕虫小技局限,邀游于那浩浩
用是双钩阴线;夔首部分穿孔,外大里小,呈‘马蹄眼’形状。这些,都是商代玉器特点……”
“这东西,是干什用?”韩子奇听得呆,望着这个还没有半个巴掌大东西,没想到沙蒙·亨特能说出这多名堂。
穆斯林葬礼
第五章玉缘(7)
“这是玉块呀!”沙蒙·亨特拿起那件东西,放在自己耳朵下面比划着说,“在制作当时,是作为耳饰,哈,这大耳环!大概古人也觉得它太重些,秦汉以后就改作佩玉。不过,这块仍然是耳环,因为它毫无疑问是商代东西!”
韩子奇出神地望着那只小小“玉块”,他又看到那条在心中滚滚流淌长河,四年来,他直在苦苦地追寻它源头!他崇敬地伸出手去,再次接过制作粗糙但历史悠久“玉块”,长河浪花在撞击着他心,他猜想着,三千年前祖先是怎样用简陋工具凿开这条源远流长玉河……“亨特先生,您能告诉,们玉器行第代祖师爷是谁吗?”他又提出这个在心中萦绕四年问题。四年前,师傅梁亦清没能回答他;他也曾经想请教“博雅”宅老先生,可惜老先生去世得太早!
“第代祖师爷?”沙蒙·亨特遗憾地叹口气,“这就很难说,中国历史实在太长,在历史上留下名字人又太少,尤其是民间艺术家!明代以后,像陆子冈、刘谂、贺四、李文甫等等都还可以查考;明代以前,最著名好像就是丘处机,那也只是金、元时代。如果再仔细追溯上去,那,还可以找到点蛛丝马迹。根据中国史书记载,秦始皇帝在得到价值连城和氏壁之后,曾经命丞相李斯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鸟虫形篆字,然后命王人公孙寿镌刻成‘传国玉玺’。又有:始皇二年,骞消国献给秦国名叫裂裔画工,这个人也擅长琢玉,曾经为始皇用白玉雕两只虎,连毛皮都刻画得十分逼真。这位裂裔和公孙寿就是所知道中国最早琢玉艺人,但显然他们还不是祖师爷!”
沙蒙·亨特没有能够解答他问题。但是,这已经足可以让他惊叹:“亨特先生,您有这深学问!”他本来想说:您简直是个外国“玉魔”,但没好意思说出口,担心那个“魔”字让亨特产生误解。
“不,只是知半解,”沙蒙·亨特耸耸肩,又有些奇怪地问,“韩先生,您师傅没有对您讲过这些吗?”
韩子奇脸红,不是因为沙蒙·亨特伤他和师傅面子,而是惭愧自己无知。作为个中国琢玉艺人,竟然不如个外国商人更懂得中国玉器,这不能不说是极大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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