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老韩!”
他顺着湿漉漉、坚硬水泥楼梯往下翻滚,头晕目眩,就什都不知道!
他清醒,明白自己出什事。
他听见妻子痛哭着,在埋怨,在责问:“都是让你们给逼、赶吧?这大岁数,还能这狠着使他吗?”
“没有啊,韩大嫂,”这是经理声音,经理也在这里!“让他回去休息,见他没带伞,就追着给他送伞,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唉!韩大嫂,领导上不惜切代价,也要把老韩伤治好,他是国宝啊!您放心,千万别太着急……”
要是,这件东西已经不属于他!既然如此,为什还要折磨这个爱玉如命人啊!
经理愣:“老韩,您当年可是名满京华‘玉王’啊,怎会连翠和碧玉都分不出来?不可能!您再仔细看看,外宾还等着买呢,今天下午就来取!”
像把利刃刺入韩子奇心脏!他现在还算什“玉王”?天底下有这样窝窝囊囊、忍气吞声“王”吗?他连当个玉“奴”份儿都保不住!
“不能卖!乾隆翠珮怎能卖呢?”他手重重地落在桌子上,这怒而拍案突然举动把经理和“二五眼”都吓跳!是,韩子奇参加工作十年来,从来没有发过脾气,这次,他在人前失态!
“二五眼”快快地把桌上翠珮拿走。经理却并没有因为韩子奇发火而生气,他走出去时候,兴奋地对“二五眼”说:“怎样?姜还是老辣!要不是老韩,这只翠珮就保不住,你听见没有?是乾隆!”
不着急,已经到这个地步,就什急也不着,韩子奇在心里说。谢谢你到这时候还能送个“国宝”雅号。其实这个“国宝”早就该打碎,打碎也许就钱不值。这辈子都在拼着命地往前奔,往前赶,紧绷着弦,终于断,早晚也是这样吧?也许这个跟头就把命栽进去,……会死吗?唉,活着太艰难,心里装着那多痛苦,嘴里又什都不能说,跟死又有什两样?死,也许就却忧愁,结束烦恼,就什都不管不问!可是……不……不能死,怎能丢下那些玉?怎能丢下女儿?女儿还有四年,才能大学毕业!
下汽车,新月就朝着同仁医院
业务室那边又响起笑声,是那几个小年轻又在帮着经理围攻“二五眼”,逼着他当真在工作证、户口本上更名改姓。在那轻快笑声中,韩子奇感到自己全身都松垮!
他没有等到中午下班,就推说身体不舒服,向经理请假,经理关切地让他回去好好休息,还说本来就不必天天来上班,在家里整理整理资料也是样。
他恍恍惚惚地走出办公室,外边正下着毛毛细雨,他没带伞,就冒着雨回家,反正雨也不大,他甚至希望下场瓢泼大雨,冲冲心中憋闷,才痛快!他闷着头走在楼梯上,裸露在室外水泥楼梯被雨水淋湿,很滑,他扶着栏杆,慢慢地走下去。细雨膝胧他眼睛,他总觉得那只翠珮在眼前晃动,晃动,脚下像踩着浮云,踩着棉花……
“老韩,您等等!”身后突然传来经理喊声。
他在恍惚中猛地惊,还没等回过头去,脚下踩空,他身不田己地头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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