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林
葬礼
第八章月晦（7）
电镀金属支架上挂着盐水瓶，
根胶皮管垂下来，中间玻璃观察管里，药水以比时钟秒针慢得多节奏，不慌不忙地掉下滴，滴，又滴……
胶
小护士沉默
，她没有走开，在昏暗光线下，她看到颗慈父心。“哦，那要看什
情况，”她说，“比方说，遗传可能有没有？”
“没有。”韩子奇肯定地回答，“
和她妈妈都没有心脏病。”
“嗯。”小护士思索着说，“父母没有心脏病，子女也可能会有，如果母亲在妊娠期得传染病、营养不良或者心清压抑，都有可能使胎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噢？”韩子奇茫然地答应着，他极力追忆着新月出生之前情况，和小护士说可能性相对照，似是而非，若明若暗。因为在新月出生那个年代，孕妇“营养不良”、“心情压抑”是很难避免，但这就定会造成先天性心脏病吗？“不，不像，”他说，“女儿在幼儿时期曾经接受过很严格身体检查，并没有发现心脏有问题，而那家医院是以治疗心血管系统疾病著称，不会有这样疏忽！”对，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那位老专家用英语对他说：祝贺你，有这样个又美丽又健康女儿！
“那……也许是后天性，”年轻小护士努力搜寻着所学过那点儿基础知识，很难圆满地回答这个老头儿提问，但她很快就找到解脱自己困境办法，“不见到病人，这不好判断，您最好带您女儿到医院来……”
经有个天上星星，这个，当然是月亮！
第十八个年头到来，他新月突然倒下！
脚步声，轻轻脚步声，衣裙摩擦窸窣声，是谁来？他睁开眼，在朦胧月色中，他看见个窈窕身影，穿着白色衣裙，正向他款款走来……啊，新月！不，他没有喊出声来，这不是他新月，是查夜护士！
小护士捏着手电筒，轻盈地在病房里转圈，正要悄悄地退出去，“同志……”韩子奇叫住她。
“三床，什事儿？”小护士折身向他走过来。
“来，她已经来！急诊！”韩子奇悲哀地叹息。
“哦，那就相信大夫吧，内科卢大夫是有名心脏病专家，他们会把您女儿病治好，您就别这瞎着急，快点儿睡吧，您也是病人哪！”
小护士步履轻盈地走，韩子奇看着她那俊秀身影消失在门外，暗自感叹：为什偏偏让女儿摊上这种病……
他根本无法入睡，心飞出病房，去寻找女儿……
急诊观察室窗口，还亮着灯光。
“同志，想问问你，”韩子奇急切地说，“心脏病是怎得？”
“心脏病？”小护士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这个幽幽黑影，“你全身都检查过，没有心脏病，好好儿地睡吧，都半夜！”说着，就要走开。
“哎，不是，”他吃力地叫住她，“只是想问问……”
“你没事儿问这干吗？”小护士觉得这个老头儿骨头伤得不重，神经倒似乎不大正常。
“……有个女儿，也跟你这大，可是她……她得心脏病……”韩子奇望着这个身材娉婷姑娘，泪水噎住他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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