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放心走吧,家里事儿有呢!”老侯说着,随手带上大门。
韩子奇伸手抚摸着“玉魔”老人留下那两行大字:“随珠和壁,明月清风”……
走,走……
沙蒙·亨特在正阳门火车站门口等着他。他们将从这里乘火车前往上海,然后,再搭轮船,经东海、南海,绕过东南亚,穿过孟加拉湾、阿拉伯海,经红海、苏伊士运河,入地中海,在欧
又熬煎着人心惶惶百姓,像热锅上蚂蚁。些资金雄厚商店、银号、洋行,在为自己准备后路,有南迁上海、香港,有远走海外。
当年九月十八日,华北日本驻军强行侵占丰台,直逼卢沟桥;十月二十二日,上海爱国人士沈钧儒、章乃器、邹韬奋、李公朴、沙千里、史良、王造时等“七君子”被z.府逮捕入狱;十二月十二日,张学良、杨虎城在陕西临潼向蒋委员长进行“兵谏”,发动震惊中外“西安事变”……
沙蒙·亨特不能再等,他急于要离开这个内忧外患都已到顶点、大战触即发国家!
韩子奇终于下决心,要和沙蒙·亨特起踏上遥远征途,他固执本性再次显露出来,使得和他同样固执妻子切唇舌都白费。
韩太太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她这个家,韩子奇不得不决定只身抛妻别子,护送他那些比性命还要珍贵宝贝,远走异国他乡。他把奇珍斋生意托付给多年共事账房老侯和伙计们,这几个人都是他患难之交,是他忠实奴仆,交给他们,是可以放心。他把十几年来精心收藏珍品,选又选,从中选出体积小、便于携带、价值又最高百件,装在五个木箱里(比故宫博物院运走上万个木箱少得多),并且从奇珍斋选批供出售玉器,起随着他漂洋过海。
玉儿要跟着他走,韩太太执意不肯:“都不去,你跟他干吗去?”韩子奇就安慰玉儿,让她安心地把大学念完,要是北平出什事儿,就赶快回家,和姐姐互相照顾。玉儿转身就回西厢房去,扑在床上闷着头地哭。
姑妈抱着天星来和爸爸告别,将近两岁天星已经会说很多话,他搂着爸爸脖子,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上哪儿去?给买吃吧?等着你……”
韩子奇亲着儿子热乎乎胖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天星。等着,爸爸很快就会回来……”这决不是哄孩子空话,他确确实实是这样打算:但愿仗打不起来,顶多年半载,他就可以回来和家人团聚;如果局势有变,他也许会把东西存在英国,再赶回来照料这个难分难舍家……
“院子里太冷,别抱着孩子出来,……走!”韩子奇回过头,再深情地望望儿子、妻子,望着牵挂着他心“博雅”宅,狠心,走。刹那间,他猛然想起李后主“最是仓皇辞庙日”那令人断肠词句,心中无限悲怆!他不敢再回头,怕瞬回顾会改变他决定——现在也已经无法改变,伙计们已经把货物、行李都送去托运,账房老侯正站在旁边等着送他上火车呢!
“踏踏实实地走吧,别挂念家!昨儿晚上,给你念平安经,为主祥助你,平平安安……”姑妈叮嘱声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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