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天晴,“博雅”宅里藤萝、海棠、石榴又开花,花团锦簇,灿烂夺目!天星长大,长成像爸爸样高大男子汉,穿着整洁长衫,戴着崭新礼帽,年轻奇珍斋主,比爸爸更英俊、更潇洒!他悠闲地在院子里漫步,观赏着满树繁花。他伸手攀着花枝,花枝大放毫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啊,那不是花,是串串珠宝玉石!绿翡翠,红玛瑙,白羊脂玉,紫紫晶,还有月光石,蓝宝石,红宝石,猫眼石,勒子石,欧泊,紫牙乌,芙蓉石……像天上繁星,闪闪烁烁,挂满藤萝树,海棠树,石榴树!天垦伸出手去,摘取这些天赐珍宝。突然,股飓风从天而降,飞沙走石,树木在摇晃,房子在摇晃,“轰”声巨响,切都化为乌有!
“啊……啊……”韩子奇从梦中惊醒,剧烈地喘息着,头上、身上都大汗淋漓。
“你……这是怎?”韩太太猛然睁开眼,看着丈夫惊惶失措样子,不知道发生什事。
“走!还是得走!”韩子奇失神地喊着。
北平春天在风沙中逝去,炎热暑季
…
“不成,这不成啊!”她恐惧地睁开眼,紧紧地抓住丈夫胳膊,好像失手就会落进汹涌波涛,“咱不能走,天星太小,受不这样惊吓;再说,他正吃奶呢,又得带上姑妈;又有那多东西……不成,在家千日好,出外时难,咱哪儿也不走,就认命吧!”
“命?”韩子奇抚着妻子手,却找不出什言语来安慰她,“谁也不知道自个儿命……”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求真主祥助吧!”韩太太把脸贴在丈夫肩头,那男子汉坚实肌肉好像给她壮胆子。十年前,这副肩膀挑起梁家千斤重担,使她有依靠;现在,她多希望这副肩膀不要松、不要垮,继续顶起奇珍斋大梁,让娘儿几个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奇哥哥,”她轻声呼唤着这个渗透着兄妹情谊和夫妻情分亲昵称呼,“咱不走,听,不走!这儿有咱祖坟,有咱根基,有咱店;真主祥助咱们回回,没有过不去灾难;真主给咱们天星,咱路长着呢!你还记得头年今儿个吗?”
“怎会不记得?”韩子奇抚着妻子头发,心中充满柔情。他们结婚十来年,日夜繁忙之中很少有暇这样地温存。他常常觉得妻子是个琐琐碎碎、唠唠叨叨管家婆,却忽略妻子对他爱,这爱是多真挚,多难得;而儿子天星,是连结他们情感条牢牢纽带。说到儿子,他心就酥软!“去年今天,也是这半夜光景,天上掉下来颗星星,们就有儿子……”
“是真主慈悯……”韩太太欣慰地露出笑容。
“也许是吧?”韩子奇喃喃地说,“总觉得那位‘玉魔’老先生没有走,他在这儿等着,给玉,给房子,给天星……”
“吉人自有天相,这房子是块宝地,咱不能走,不能走啊!”韩太太陶醉在幸福之中,忘记窗外狂风呼号,忘记韩子奇向他描述迫在眉睫危险。
“不走,不走……”韩子奇抚着妻子,温柔感情、美好憧憬,把他离乡去国远大设想悄悄地融化!
他们偎依着,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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